第四章:生死一線(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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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冕拉著少女並不往鏢局深處躲藏,而是尋著記憶中後廚小門的方向奮力前衝。
他一邊跑一邊心裡瘋狂計劃,仗著對梁州的熟悉,記憶中那些旮旯巷弄城門此時一一浮現在他的腦海裡。
適才聽那個謝鎮說過,刑部銅章來了以後,接下來便是巡城的騎兵,所以他必須得拼盡一口氣趕在巡城騎兵包圍以前就得逃出去。
往日裡吳冕見過不少這種披甲巡城精騎,個個快馬彎刀悍勇肅殺,要是在後廚門口被趕來的巡騎堵上,絕無生還的可能。
身後的少女眼神呆滯,被吳冕拉著跑過過廊的一處臺階一腳踩空,摔倒在地之後手足無措,也不喊疼,只是呆呆地坐著落淚。
吳冕見狀嘆息一聲,走過去把她背起繼續趕路,這與初見她時那副無憂無慮待字閨中的模樣天壤之別。
大悲無聲。
少女在父親的呵護寵溺下長大,家逢鉅變,眼睜睜看著往日裡慈愛並被她視為依靠的父親慷慨赴死,為人兒女卻無能為力,常人經受此難大概也是這種反應吧。
吳冕晃了晃腦袋,制止了自己再去回憶起當年那樁往事,咬緊牙關繼續奔著後廚小門跑去。
到了後廚小院,吳冕先伸頭往裡張望了一眼,其餘挑水的僕役要麼是未曾回來,要麼已經在後頭被趕上的刑部銅章殺了。
只見內廚仍是吵嚷不堪,院子裡卻只有酒後靠坐在椅背打盹的肥胖馮管事,後廚小門依舊開著。
吳冕揹著少女躡手躡腳地從他身旁經過,配合他的鼾聲挪動腳步,生怕把他吵醒,一個臨時招來的短工,光天化日在府宅裡頭大變活人,現下情況緊急解釋不清,若被他發現糾纏住可就誰都逃不了了。
吳冕快要走出後廚小門的時候,回頭瞥見馮管事肥胖油膩的腰間掛著一個鼓鼓的綢緞錢囊,想起剛才來討活的時候馮管事滿是鄙夷的眼神和言語,氣不打一處來。
吳冕此刻又是一番天人交戰,這次帶著這少女一起逃命,梁州城是萬萬待不下去了,不搞點盤纏光靠自己積攢的那些銅錢又能逃出去幾天?
吳冕想到這又折回來,屏住呼吸緩緩地解開錢囊與腰帶間的束縛,就在吳冕緊皺著眉頭將要成功的時候,內廚裡面有個僕役大聲喊了一聲:“馮管事!”
本來就是一路奔逃到此間,懸著的心就沒一刻放下,又折回頭小心翼翼偷錢囊,心都被提到嗓子眼兒,被僕役喊了這一嗓子,嚇得吳冕差點魂都出了竅!
此時再怎麼哆哆嗦嗦都沒用了,裡頭那位叫不應眼前這頭肥豬,勢必走出來看看,發現自己又偷錢又偷人,偷的還是他們府上的小姐,到時候就萬事皆休了。
事已至此,吳冕把心一沉,握住錢囊的手用力往下那麼一扯。
馮管事被吳冕扯得迷迷糊糊地半睜開胖嘟嘟的豬眼,只見吳冕揚起一個和煦笑臉,揹著一位少女落荒而逃。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只聽後面僕役喊道:“進賊啦!抓賊!”
吳冕一出小門巷弄,尚未見騎兵封堵,心中一喜。
小巷攏音,仍是能遠遠聽見有馬蹄鐵甲的鏗鏘之聲已到不遠處,心又是一沉,當下心中思量著方向,揹著少女拔腿就跑。
金門鏢局離西城門最近,但吳冕壓根就沒想過往西城門走,板上釘釘要被截住,再怎麼慌不擇路也不能走西城門。
現在離城門關閉還有很長時間,但是料想金門鏢局涉及前朝餘孽,這是類似謀逆的大罪,提前關城門也是板上釘釘,要是城門關閉之前逃不出去,與死何異?
之前吳冕還想過回自己破房子裡收拾幾件衣服帶上其餘的銅錢,想來現在的境況絕不可能有這樣的時間,到底該怎麼辦?
吳冕一邊揀選著印象中的偏僻小道撒腿狂奔一邊心急如焚地不斷在心裡頭推演,似乎無論如何都是必死的局面,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情況極其兇險。
他當初不是沒想過撇下少女奪路而逃,勝算肯定大些,那些朝廷的大官應該也不至於追著他不放。
只是當時看見周總鏢頭之愛女心切,甘願以一死拖延時間換取女兒一線生機,就這一點足夠觸碰吳冕內心深處,還有廳內眾多江湖人士也未必就跟金門鏢局有著共患難的必要,愣是一個沒走全部抽出兵器抵抗,這份一同赴難可輕生死的江湖情義令吳冕回憶起來很是神往。
他自己本來就是市井的一個孤兒,生活清苦也一直想攢夠了盤纏去投效邊軍建功立業,現在一瞬間成了朝廷欽犯,剛才一路跑來有一絲後悔過,人生在世不過幾十載,可何時沒有皺眉事,既然輪不著後悔,便且活著吧。
在吳冕分神胡思亂想的時候,面前從牆頭落下一人,定睛一看,恰是適才偷襲周世興得手又率隊大開殺戒的謝鎮。
吳冕萬念俱灰地放下少女在身後,想了想仍是抿起嘴唇伸出左臂攔在少女身前,一步不退。
面對這個陰險小人,剛才周世興沒有退,廳內的江湖群俠沒有退,現在他也一樣。
謝鎮見狀嗤笑一聲道:“呦!想英雄救美啊?這周小姐的確嬌豔欲滴,本公子看著都眼熱,不想死就給我讓開,今天殺人夠多了,也不差你這身輕賤骨頭。”
吳冕緊緊盯著謝鎮,默不作聲,紋絲不動。
謝鎮白了他一眼,上前去沒好氣地想扯開這小子橫在少女面前的左手,在捏住吳冕左手的一瞬間,他猛一轉頭,大驚失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