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太太輕輕擰她粉腮,笑,“你長得好看,又會說話,怨不得一到會州就招人妒恨。”

沈清蘭訝然,“何人妒我?姚太太你麼?”

姚太太輕“呵”一聲,拉她入座,等丫頭放下茶,先指著讓她喝一口暖身,這才說道,“我要年輕二十歲,自然也要妒恨你。”

沈清蘭笑著抿茶,茶香入喉,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你要真年輕二十歲,我自然要讓著你,絕不與一個牙牙學語的女娃娃爭長論短。”

姚太太大笑。

茶過三巡,點心擺滿案,白的糕,紅的餅,黃的酥,顏色各異,形狀各異,盛在精緻小碟裡,看一眼,都覺得是享受。

“這不像是會州的風味。”

沈清蘭先欣賞片刻,拈一口手指粗的酥條咬一口,做出評價。

姚太太揚眉,“這些都是京城特色小吃,好吃嗎?”

“好吃,酥鬆細滑,甜而不膩。”沈清蘭也沒拐彎抹角,直接問,“姚太太愛吃京城小吃,以前在京城長住過嗎?”

“自然,我在京城住了十六年啊。”

“……”

姚太太笑,“我本是京城人,自幼在那裡長大,後因嫁人,才離開。”

沈清蘭恍然,“那麼,園景也是京城風格了。”

姚太太話鋒微微一轉,“我聽說,你的兩位兄長都去了京城,準備開春的科考,想必,以他們的才華,金榜題名不在話下,將來,你也去京城瞧瞧。”

“多謝姚太太吉言。”

話是句好話,卻勾起沈清蘭的心事,想到穆華景,不由得心裡嘆口氣,這要是讓林氏聽到,必定是歡喜的,因為她一心想讓自己嫁給穆華景,那不就去了京城嗎?比起探望兄長更名正言順。

兩人就著這個話題,聊了聊京城的美景人情,姚太太自從嫁給姚勝,就再也沒回過孃家,言談之中,難掩淡淡思鄉之情。

這菡萏園正是姚勝為了排遣妻子的鄉愁而建,“菡萏”二字則是姚太太的乳名。

沈清蘭一方面羨慕他們夫妻恩愛,另一方面也唏噓女子出嫁從夫,從此後就要跟隨丈夫四方經商,遠離親人。

她本來想抒情一勸,姚勝的生意雖然在會州,距離京城千里之遙,但姚太太要真的想一趟孃家,何嘗回不得?別說馬車,就是八抬大轎也能抬回去,以姚家的財力,這不是難事,既然思念,不妨回去瞧一瞧;可轉念一想,既然不是難事,為什麼不行動?連這麼大的園子都能平地而起,堆山開渠,回京探親算個事?不回,自然有回不去的難言之隱。

“時間還早,咱們先去園子裡轉轉,回來再吃。”姚太太興致很高,拉著沈清蘭往外走。

重新出了門,繼續往裡走,細渠蛇行,兩畔修竹籠翠,冰雪裹著細長的竹葉,顫顫巍巍的在陽光下浮光溢彩。

“你看我這竹子怎樣?”姚太太笑問。

沈清蘭知道她是在那盧府做比,認認真真的欣賞一番,“竹畔紅樓勝一籌,清渠入林再勝一籌。”

姚太太笑得得意,“穿過竹林再看。”

沈清蘭也沒客氣,當先一步,沿著彎彎曲曲的鵝卵石往裡走,微風拂葉,響起的不是絲竹竊語,而是飛雪如屑、冰凌叮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