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蘭不解,一錯眼,見林氏已走出很遠,沉默片刻,沒有跟上,自己回去了。

等到天黑後,她算著時間差不多,再去林氏小院,果然林氏已經回來,獨自坐在桌旁喝茶。

“蘭兒,來坐吧。”林氏招手,輕聲道,“你今天做得不錯。”

沈清蘭心知她說的是齊姨娘那事,低頭不作。

林氏慢慢喝茶,神色疲倦,一聲喟嘆,沉默不語。

沈清蘭坐在對面,心中不安,猜想剛才林氏回去探望齊姨娘,肯定發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這一年來,齊姨娘將自己的傷痛苦悶肆意表現在臉上,甚至是狂妄地挑釁林氏,也虧得林氏寬厚仁慈,不與她計較。

也不知道與她朝夕相處的郭姨娘怎麼受得了?

突然,沈清蘭心中一動,問,“母親,齊姨娘是不是曾經幫過郭姨娘大忙?救過她的命?”

“……是啊。”林氏正沉浸在自己的煩惱中,隨口就承認了,說完才反應過來,“你怎麼知道?”

沈清蘭瞎說道,“我猜的,我看郭姨娘對齊姨娘那般好,就以為是……”

林氏沒有懷疑,反而點了點頭,“的確是救過她的命,不僅是郭姨娘,就連我……也多虧了她。”

沈清蘭更驚訝了,看林氏的態度不像郭姨娘那麼三緘其口,興許能打聽出什麼,便詢問起來。

林氏一開始也不願說,只說,”已經過去了,沒什麼可說的。”可自己想了想,又肯說了。

“當年,我與你父親的婚事是你祖父還在世的時候訂下的,那時候,我與你父親都還小,你祖父去世後,你祖母不同意,堅決要求退婚……後來,我們還是成親了,但不知怎麼,你祖母聽說我與你父親婚前來往過信,大發雷霆,指責我不守閨儀,又不能直接打我,就把怒火撒在郭姨娘身上,說是她的挑唆,要把她杖斃,多虧了齊姨娘,在關鍵時候把罪過都攬了過去……”

“那時候,你父親剛剛入仕,隻身在外,把我留在老家,我被禁足在房中,等得知訊息的時候,郭姨娘和齊姨娘都被打得只剩半條命,後來啊,你父親聽說後,堅決把我們都接到任上,再也沒有住在一起過。”

沈清蘭聽得吸了口涼氣,她從小就知道母親與祖母的關係不好,卻沒想到當時情景如此,更想不到郭姨娘和齊姨娘為了母親受苦。

“怪不得您和郭姨娘……”怪不得您和郭姨娘都對齊姨娘百般千般的好,任她無理取鬧,也能縱容忍耐。

林氏嘆氣,“如果不是齊姨娘挺身而出,郭姨娘當時必定被活活打死,而我,我就算沒有捱打,郭姨娘一死,我也有理說不清,名聲必定受損,你父親又不在身邊,等他回來,萬事已成定局。”

沈清蘭心裡頗不是滋味,悶悶地像是胸口堵了一大團棉花,氣都喘不上來。

林氏看出她的情緒,反而笑了笑,拍拍她的頭,“好了,我告訴你這些,是讓你記得齊姨娘的好,並不是要你記著你祖母的壞,她當初確實……唉,罷了,都過去可,如今也不同以往,你去年在分寧也親眼看到,她待你是真心疼愛,是我也大有改觀,人嘛,還是得向前看,終歸是一家子,只要她不再為難我們,過去的,就算了吧。”

沈清蘭點點頭,挪到母親身邊,抱著她的胳膊,靠在她肩上低頭不語。

祖母對自己是真的好,她沒法痛恨,但想到她曾那麼對待自己母親,又像是橫了一根刺,難以釋懷,怪不得郭姨娘堅決不肯說,想來也是不願挑撥自己祖孫吧。

“好了,這孩子,剛還誇你長大了、懂事了,能擔起事來,這又粘上了。”林氏笑嗔。

沈清蘭也不好意思矯情,可又一時間難以歡笑,便哼哼地撒嬌不言。

沈良進來,訝異笑道,“這是怎麼回事?蘭兒受了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