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夫人輕嘆,自己提了燈籠出門去。

院子門口的小丫頭見了趕緊行禮,“衛夫人您要去哪裡?婢子給您提燈引路。”

“不了,我去找你們夫人說說話,很快就回。”

小丫頭似乎擔心她一個人走夜路不安全,又不敢再說,只好猶猶豫豫的答應,目送她出去,仍伸長脖子遠眺。

碰巧的是,衛夫人沒走出多遠,就遇上了迎面而來的陸夫人,兩人都是獨身一人,石板路上相遇,各自愕然過後,相視苦笑。

最終,兩人一起又回到衛夫人住的小院,小丫頭迎進來,關了院門,鬆口氣。

落了座,重新換茶沏上,再喝上兩口暖暖胃,才開始話題。

兩人的感情是真好,即便談論是這麼敏感的話題,也並沒有過多的遮遮掩掩和吞吞吐吐,要麼不說,決定要說了,便不再虛虛實實。

“……所以,初二那天,老三是真的去了沈府,我也是後來才知道,聽他的意思是,沈四小姐生病了,沈家人急著上街請醫,但沒找到大夫,恰好他和薛揚碰上了,便過去看了眼。”

陸夫人點點頭,略略沉吟,道,“以前我沒太在意,如今細細回想,卻是尋摸出不少蛛絲螞跡,初二那天,是不是去看病都不重要,說到底,老三也是看上了沈四小姐吧。”

“他確是承認對沈四小姐有意。”衛夫人既尷尬又無奈,硬著頭皮為兒子說話,“但他有言在先,新明若真是定了這個親,他就死了心,永不提起,因此,也不讓和你說。”

陸夫人不知該做何表情,看起來比衛夫人還要為難,“新明這邊……已經絕無可能了,老三他……這就該你定奪了。”

衛夫人苦笑,搖頭不語。

陸夫人知道她難為情,拍拍她的手,緩緩說道,“一家有女百家求,沈四小姐才貌出眾,他們兄弟倆都看上,也不足為奇,只要他們倆自己處理好,我是沒有隔閡的。”

衛夫人微微一怔,只聽陸夫人又長長嘆了口氣,似笑非笑,“說起來,這個沈四小姐還真是個稀罕人物,一個兩個的都被她迷得神魂顛倒的,了不得呀!新明這孩子糊塗不懂事,又貪戀美色,這也罷了,沒想到老三這性子竟然也一頭栽了進去,戲文裡總唱:英雄難過美人關,原來,宜威將軍也是凡人哪。”

陸夫人說著說著,自己真笑出了聲。

衛夫人的臉卻不太好看了,是啊,衛家一門武將,說出去,個個都是英雄,老大老二的婚姻都是在京城裡找的門當戶對的名媛貴女,婚前婚後,規規矩矩,從無二言,沒想到以前像鋼槍一樣又冷又硬的老三反而為情所困,怎麼想,都覺得……丟人。

“好了,你也別煩憂了,老三主意大,對終生大事自有主張,你不妨緩緩再看,倒是我要提醒你一句,別忘了顧家那邊,別看顧大人與你大哥同掌洪州,只是個地方官吏,但顧老太爺可是二品要員禮部尚書,顧中楠又是獨子,遲早也要進京入仕,這個背景,沈家應該不會拒絕,顧家的意思也很明顯了,恐怕一回洪州就會派人提親,老三難道還要與顧家搶人?”

衛夫人微微沉默,反而笑了起來。

“嫂子多慮了,老三雖有這個想法,也只是在軍營呆久了,姑娘見得少;婚姻大事,總還是我在做主,顧家和沈家近來往來頻繁,可見好事將近,我們和顧老太爺在京中也有幾分交情,當然是要道喜,哪還有拆散的?”

這麼一表態,陸夫人訝然,略略一想,也就釋然點頭,“你能這麼決斷也好,省得將來兩家生怨,只是老三那邊……恐怕不太好說罷。”

衛夫人淡淡說道,“說什麼?什麼也用不著說,最多能有個十來天,過了上元節,他也該回軍營了,天南地北的連面都見不著了,再如花似玉的姑娘,三個月後也忘得差不多了。”

陸夫人,“……也好。”

第二天一早,邱氏親自過來找沈清蘭,一為道歉,二為告知:霍立已經走了。

提起這個外甥,邱氏也是氣不打一處來,要不是看在同胞妹妹的份上,怕是想一杯子砸過去,再也不想見他了。

昨天聽趙媽媽一說,她就叫了霍立來,狠狠罵了一頓,罵完之後,就讓他回去。

霍立自覺也沒臉再呆,垂著頭一聲不吭,然後回屋收拾衣物去了。

今早天不亮,就悄悄的離開了。

“蘭姐兒,你蕙質蘭心,知書達理,別跟那個沒文化的武夫一般見識,他蠢得很,武夫嘛,只會舞蹈弄槍,光長力氣,不長腦子,說話也顛三倒四,你要是跟他計較,那不是自己氣自己嘛,乖啦,大伯母一會讓廚房給你做點好吃的,別生氣了啊。”

人也走了,話也說了,沈清蘭不是個得理不饒人的主,到這份上,氣已經消了,只不過,再回想回想,那封所謂的匿名信,還是在腦海中停了停,不過,也只是一停,很快就掀開了。

她不太相信這是真的,也不願意再去琢磨那段極不愉快的往事。

轉眼到了十一,沈清蘭開始琢磨新的事情,說好了明天和顧心薏、顧心蓮去西郊河岸賞迎春,就算沈清菀也去,但只要顧中楠在,沈家這邊也還是得有個男子才好。

她想去找老安人,請老安人“下令”沈之銘同行,但想了想,應該先和沈清菀商議一下,或者,根本不需要老安人出面,沈清菀去和親哥哥打個招呼即可。

但自從陸府回來後,沈清菀就一直悶在閨房,好幾天沒出來見人了。

沈清蘭想了想,決定主動去找她,問問明天出行的安排,也順道問問,那天究竟怎麼了。

一進院子,沈清蘭就被邱氏拉進自己屋裡。

“蘭姐兒,我早該問問你的,那天你和你大姐同去陸府,出了什麼事嗎?”邱氏憂心忡忡,“你大姐這幾天看著很不對勁,一開始我還以為是因為太累,可是一連好幾天都這樣,我這心裡就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