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蘭閉著眼睛點頭,揉揉眉心,她是著實厭惡楊小姐的無理取鬧與囂張跋扈,卻毫無興趣與這種人在大街上對罵,她吩咐碧玉,“看看馬車能過去嗎?要是能過去,就不必理會。”全當路邊犬吠了。

碧玉這才撩起一小截,掃一眼,又垂下來。

“怕是過不去呢,婢子看了,楊小姐站在馬路中央,餘下兩邊就十分狹窄了。”

沈清蘭無可奈何,“問問她,想怎樣?”

碧玉探出頭去,對著雪地裡一身嬌粉紅的楊小姐喊話,“楊小姐攔路阻行,是有什麼事找我家小姐嗎?”

“一個低賤的奴婢,說話好大的口氣,跟我說話前,連個禮都不會行嗎?”楊小姐一看,更來氣了,她氣得不僅是話裡說的理由,還有碧玉的容貌。

碧玉是個丫頭,穿戴自是不如主子華貴,沈清蘭卻也沒虧待她,身上衣裙、頭上釵環比起一些小家碧玉還要強些,加上她五官精緻、身材修長,從簾子後半遮半掩的露出臉來,竟把一臉凶神惡煞的楊小姐比了下去。

楊小姐豈能不來氣?

碧玉冷笑,正要說話,頭頂簾子一掀,沈清蘭出面了。

“楊小姐這口氣也不小,不過,很對不住,我對分寧的高門貴族不太瞭解,不知道楊府是什麼門第。”

楊家母女靠著一位大將軍的仁義過得風光得意,遠離京城驕橫跋扈,大將軍遠在千里之外,未必知曉這些瑣事,當地人呢,有些權勢的懶得與她母女計較,平頭百姓又不敢計較。

“什麼!你連我們小姐什麼來頭都不知道?真是孤陋寡聞!”楊小姐身後一個丫頭尖聲叫了起來。

沈清蘭差點笑出聲,不願失了身份才不予搭理。

碧玉沒有顧忌,她哈哈大笑,諷刺道,“還真是嚇我一跳,原來分寧除了顧府、陸府,以及縣令沈府,還有別的權臣貴胄落戶?若不是朝廷重臣,又是什麼萬貫之財的鄉紳員外?就算是鄉紳員外,那也是白衣,我家小姐可是沈府嫡小姐,究竟誰該上前來行禮呢?”

楊小姐氣得臉色發青。

她一向自稱將軍之女,幻想成流落民間的天之嬌女,雖然蝸居偏野小地方,但身份高貴,一般人都看不進眼。

不過,“將軍之女”這樣的話嚇唬小老百姓可以,在陸夫人、顧夫人這樣修養好的貴婦面前也能掛住面子,沒想到,沈清蘭不給,連她的丫頭都不給。

“我們小姐可是將……”楊小姐的丫頭憤憤不平,被楊小姐一個眼色壓下去。

沈清蘭主僕明明知道她只是將軍的義女,卻故意說什麼嫡小姐,還說權臣貴胄、鄉紳員外,擺明了是羞辱她。

“別在我面前擺申州別駕千金的譜!這是分寧。別人敬你是縣令家的親戚,我卻不怕你,你既然那天就在珠寶鋪子裡,明知那對鐲子是我看上的,卻不出來澄清,一聲不吭的買走,擺明了是故意搶我的心頭好。”

沈清蘭實在忍不住,輕笑出聲。

“但凡交易,要麼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要麼便有契約,至少也該有個承諾,請問楊小姐,你符合哪一種?”

楊小姐啞口無言。

沈清蘭著實瞧她不上,天寒地凍的,懶得與她在大街上糾纏,拿話堵住後,就吩咐馬伕揚鞭嚇唬她。

果然,馬伕輕輕一鞭,馬昂首嘶鳴,往前邁兩步,正好到楊小姐面前,說巧不巧,那馬重重的打了個噴嚏,氣浪撲面,嚇得她尖叫一聲,撒腿就跑,哪裡還顧得上自己“將軍之女”的高貴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