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夕眠沒由來這麼想,不自覺放慢了步調。

她本想多氣氣這個一見面就高呼“老婆我給你丟人啦”的,叫她顏面掃地的傢伙。

而說出那句傷人的話,也確實是準備好的。

現在目的達到了,白夕眠又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愣愣地回過頭,想看看路奢到底是怎麼了。

是不是她話說得太狠,連他那顆千錘百煉的心也傷到了。

也是,畢竟他還是十八歲……

討人厭的小屁孩兒……

於是她回眸,就看見路奢得意洋洋地坐在先前那張木椅上,敲著二郎腿抖啊抖,好不快活。

瞧見白夕眠轉頭,路奢哈哈一聲大笑,遠遠喊了句:

“夕眠你不用管我,先走呀,反正我這次來也不是找你的~”

說著,路奢還擺了擺手,一副十分嫌棄的模樣。

“你!”

白夕眠忽然覺得自己才是那個最蠢最蠢的大白痴。

他狼心狗肺沒臉沒皮混蛋一個,這世上只有他傷人,哪有人能傷得了他的心?

他可以用十幾年的陪伴來把你哄得團團轉,讓你以為你的全世界就是他了,只要有他在身邊,這世界上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然後某一天他就一聲不吭突然消失,留你一個人傻愣愣地聽他的話守在沒人停留的街角,那十年冷冰冰的現實就好像是他在你耳邊輕聲說:

“你真傻真蠢,沒有我你就活不下去了嗎?”

在這十年裡,白夕眠想象過很多次重逢的畫面,無論他是衣錦還鄉,亦或是衣衫襤褸;

每一次,她都會驕傲地對那個拋下她的混蛋狠狠地說:“看見沒,就算沒有你,老孃我依舊活得好好的呢!”

可誰知道重逢那天,這個已經走出她前半生的傢伙,歸來仍是少年模樣。

就好像他仍舊守約地站在十年前的街角,是她自己跑遠了。

於是白夕眠懵了慌了,這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後來發生的這些事,白夕眠都處在一種自己都搞不懂自己的狀態。

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現在的路奢,於是下意識地,戴上了這十年來從未摘下的冰面具。

『夕眠你不用管我,先走呀,反正我這次來也不是找你的~』

不知怎地,這句路奢隨口說的話,像尖刀又像飄帶,繞過冰又撇開雪,偏偏往她心裡最柔軟的地方扎。

白夕眠忽然覺得鼻子有些發酸。

就不該回頭看他。

就不該跟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