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在他三十三歲,一切唾手可得之時,出了車禍,然後莫名奇妙地重生在了這裡。

回過思緒,陳豐才發現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租住的房子前。

千禧年,如這樣的城中村,往往是租客盈滿的。

根據重生的記憶,自己穿越的這具身體,當真是不折不扣的混蛋,混蛋到令人髮指,酗酒家暴就不說了,唯一給梁秋煙的彩禮,第二天便偷偷拿走,盡數輸光。

不過,這傢伙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一件事情,在曾經追求梁秋煙的同時,居然慷慨解囊,負擔了梁秋煙父親的十幾萬醫療費用,也因為這個,梁秋煙才最終同意嫁給了他。

“呵呵,又贖回來了啊,秋煙啊照我說,這王八羔子就該離了!你過來跟泰哥我,我保證你吃香喝辣的!”這時,一道極為輕佻的聲音傳來。

陳豐回頭,發現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鬚根颳得乾淨,一邊說話一邊推著金框眼鏡,只是那眼眸裡,如何也藏不住貪婪的意味。

陳豐認出來,這人叫王泰,別看斯斯文文的,實則是老皮條客一個,得勢的時候,手底下有十幾個姐們,後來碰到嚴打,混不過了才改行,據說最近練了口摳唆的英語,幫著幾個小企業拉外商。

梁秋煙垂頭沉默,長久的壓抑,讓她養成了逆來順受的習慣。

“別啊妹妹,你看著泰哥我,泰哥今兒要去皇朝大酒店,捎你一起啊,咱喝了酒順便住酒店——”

王泰突然停了下來,轉過頭,發現陳豐正一臉憤怒地看著他。

王泰心底一驚,急忙習慣性地撕開襯衫紐扣,露出半截下山虎的紋身。

在以前,哪怕是他對著梁秋煙動手動腳了,陳豐也不敢瞪他,頂多是哀求幾聲,然後乖乖敬菸。

“看看看,看你爹呢!”王泰不自覺後退兩步,“我告訴你啊,你知道我社會人嘛?信不信我吹一聲哨,我那幫兄弟就衝出來揍你!”

陳豐心底冷笑,這傢伙也就嚇嚇膽小的,殊不知在上一世,他剛開始做韓流服飾時,半個月時間,帶著手下的三個工人,打跑了競爭對手派來的七八幫混混。

“嚇住了?”王泰挺了挺瘦小的胸膛,“這才對嘛,你可別裝了,你是什麼貨色大家都知道,我要是把你打殘了,秋煙妹子還得四處借藥費呢。”

“陳豐,回家吧......”梁秋煙抬起頭,眼色裡滿是哀求。

陳豐怔了一下,也不說什麼,跟在梁秋煙後面進了屋,在外頭,還響起王泰得意的口哨聲。

他不問梁秋煙為何如此軟弱,想想也知道,不管是他傷了王泰,還是王泰傷了他,終究都需要用錢來善後。

而面前,這個岌岌可危的家,幾乎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了,除了一張舊床,以及吃飯用的桌子,估計能變賣的,都讓先前的敗家玩意輸光了。

唯一亮眼的,只有牆上一張用報紙墊住的合照。

合照上的正中位置,梁秋煙如同下凡仙子一般,被眾星拱月地亭亭而立,俏皮地微笑著。

時過境遷,生活像一把利劍,殺死了她的青春與憧憬。二十多歲的年紀,已經像中年婦女一樣,去爭兩毛錢的蔥蒜,去打十幾塊錢的臨時工,沒有潮流衣服,沒有化妝品,連像樣的髮夾都沒有,只用一塊錢三捆的橡皮筋綁著頭髮。

莫名的,陳豐心頭有點發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