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樗裡尋雖然也察覺到軍功爵有問題,可是秦國軍功爵都近百年了,也未見出現亂子。

“秦國獎勵耕戰,以戰功封爵,賜地,可是公子可知道故土難離,秦國土地就那麼多,怎麼去封?封得遠了,秦人就散了。”相夫子說道。

秦國覆滅六國,創造了多少的功勳貴族,可是這些人都被封往六國,不說六國原本的貴族願不願意,單單是秦人,他們就願意離開自己世代居住的地方?

其次,如果秦國將自己原本的軍功爵普及到了六國,可是天下已經平定,又去哪裡立戰功呢?

因此,這些從小被當做士兵培養的百姓,無仗可打,有不知道其他的謀生手段,又該何去何從,最後必然導致暴亂。

“公子可以想想,這些百姓自幼被當做士兵培養,可是直到老去也無仗可打,心底是否會滋生怨念,到時候又會是怎麼樣的光景?”相夫子反問道。

樗裡尋沉默了,社會穩定性!無事可做,無仗可打,那這些人必然會成為地方的禍亂根源,而且與一般的無業遊民不一樣的是,這些從小接受過軍事訓練,普通縣府的衙差都未必是他們的對手。

可是對內出動大軍,又是不可能的,這就會導致這些人尾大不掉,成為一方動亂的根源。

“《管子·小匡》:‘士農工商四民者,國之石(柱石)民也’,這才是一個盛世,一個國度的均衡,四者並無高低貴賤,都是天下不可或缺的存在。”相夫子引經據典的提醒著樗裡尋。

天下受儒家影響,將士農工商分了層次和階層,秦國本身獎勵耕戰,都不僅僅是重農抑商,準確來說,商君的法已經不適合現在的秦國了。

商君的法並沒有錯,只是商君的法只適合貧弱時的秦國,而不適合如今的秦國。

商君的法讓秦國只有了農民和士兵,百工和商人都被罷黜,除了官府,不允許百姓私自觸碰任何的工事,更不允許從商。

“當然,這裡也有我們墨家的責任,當初相里子入秦,助秦的條件就是所有工事都由墨家負責,民間百姓不得從事。”相夫子遲疑了片刻後說道。

相里子入秦,在秦國能站穩腳跟就是因為跟孝公和商君達成了協議,墨家給秦國提供軍備和各種工匠,秦國所有工匠也都受墨家管轄,百姓想要從事百工,要麼加入墨家,要麼加入官府的工曹。

否則即便是有大的貢獻,也是違法。

“呂不韋和李斯兩相也都注意到了,呂不韋在他的《呂覽》中留有給秦國的治國之道,同樣的李斯大人也是法家巨擘,如今也在修訂新法。”樗裡尋想了想說道。

呂不韋的治政方略是沒有錯誤的,只可惜的是,陛下並不喜歡,心中始終有道坎,不願意去承認,去用。

相夫子點頭,呂不韋他是認識的,也知道呂覽的確很適合一統後的秦國,至於李斯修訂新法,相夫子不太確定,雖然李斯如今在法家地位很高,也是個能臣,可是律令是要施行天下的。

李斯真的能制定出能夠普及天下的法?相夫子保持著懷疑的態度,這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先例。

“帶你出來時讓你忘記朝堂和天下的,怎麼又扯到這上邊了!”相夫子突然反應過來,他是帶樗裡尋出來散心的,不是要教他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