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簡單的坐月子,是這麼難受,甚至比之前是一棵樹時還要束手束腳。為了孩子,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這也得吃那也得吃,怪不得爺爺他們對於她想要一個孩子的事那麼反對,這肯定也是一個很大的原因。

只可惜蘇楊到現在才懂,為了下一代,要付出的原來有那麼多。

她只有數著日子如坐針氈的度過了那個終生難忘的四十天。

那也是媽媽最累的四十天,在她身上,蘇楊才真正體會到母愛的偉大無私,這是她無論如何也學不來的本領。媽媽每天就像個陀螺似得連軸轉,變戲法似得做這做那,還得時時刻刻擔心蘇楊不按她的節奏來,生怕把她孫子給虧待了。而且家裡雜七雜八的家務活也特別多,總也忙不完,都沒見她睡過一個安穩覺。就連爸爸都常常為了能種一些新鮮菜給家人吃起早貪黑的忙活。

沒想到一個小生命的到來,會讓全家人都累成這樣,蘇楊看著這日益長大的小路生,卻完全不能將它再想象成那條狂猛的大黑蛇了。

此時的路生就是一個人類的小嬰兒,沒有一絲森林神獸氣息。

然而這看似和諧的日子,蘇楊卻過得很失落,也許是她太不知足了,在外人看來,她簡直就是古代的皇帝般享受,可只有蘇楊自己明白,現在她所有享受的一切,全是因為有了那個孩子,如果沒有孩子,誰又會真正在乎她想要什麼呢。

漸漸地,蘇楊發現自己開始變了。

曾經她無憂無慮開朗樂觀,什麼事都不往心裡去,把一切都看得很淡,可現在卻鬱鬱寡歡,又不懂排解,也沒有辦法回去樹林找爺爺訴說,只能自己偷偷難受,特別是聽到有人背後議論路生,就更加火冒三丈。

這也許就是人們所說的月子病,蘇楊感覺自己也病了似的。

她很想找個人談談心,說說話,讓自己能開心一點,但除了路生,她沒有任何可以說話的人。

在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時候,什麼都無所謂,在意的東西也少。如今卻老擔心自己的秘密會被發現,心理總是壓著一塊大石頭,很不舒坦。

“萬一有人懷疑我的身份,我應該怎麼辦呢?丟下孩子消失嗎?還是跟他們鬥爭到底?”蘇楊經常這樣問自己。

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

世間的東西真的很難領會,原以為有了孩子就會有寄託,至少每天有事可做不會東猜西想,但她的心卻更加孤獨,有時候還害怕,害怕哪一天突然失去這一切。

還好馬上要過年了,哥哥很快就會回來,蘇楊才稍稍心安了些。

一個多月以來,媽媽不僅變著花樣給她做吃的,還到處添油加醋的講述那離奇的復活故事,惹得許多周圍的鄉鄰都好奇地來看蘇楊和路生,看這個能起死回生的‘怪人’。

這裡很多女人生孩子都是在家由婆婆或者自己母親接生,幾乎沒有上醫院的,更別提醫生判了死刑還能活下來的人,恐怕他們這輩子都沒想過會親眼看到吧。所以那些人看蘇楊的眼神都很複雜,不知道是嫉妒還是羨慕,或許在他們看來,那樣都能活下來的人,就跟個怪物差不多了。

剛開始蘇楊還好言好語跟他們說,後來不堪其擾,再有人來,她幾乎是避而不見的。反正出去別人也是拿她當怪人看,既然如此,何必去過多解釋。

她只想安安靜靜的把自己的孩子養大,然後趕緊去和哥哥團聚。

但她沒想到的是那些閒話卻比之前來的更多更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