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八日,晴,諸事大吉。

這一天是欽天監為登基大典選的良辰吉日,也是黃明遠正式登基的日子。

因為黃明遠算是開國之君,很多東西是第一次沒有成例,所以這禮制流程倒還算有商有量的來,沒那麼繁瑣,再往後幾代,禮制完備也死板起來,這登基大典真就成了一個形式了。

不過今日離著之前定製不過六天,也算是夠急的了。

登基大典,黃明遠算是當仁不讓的主角,但其實也是禮官手中的傀儡。這麼多的禮制,黃明遠肯定是沒法記下來,所以全靠禮官提醒,讓磕頭就磕頭,讓鞠躬就鞠躬。

對於怎麼磕頭,怎麼鞠躬,什麼時候磕頭,什麼時候鞠躬,黃明遠本人也沒有發言權。

從這裡就看出,皇帝從來就不是最大的,上頭能壓著你的,多了去了。

直隸總督袁慰亭可以耍流氓,但洪憲皇帝不行。

一天下來,黃明遠最開始的萬分激動也變成了疲憊了。

具體可參照結婚時的感受乘以十。

到了祭天的環節,黃明遠跪在上方,默默地思緒著,感到一切都那麼的不真實。

這就成為天子了。

黃明遠不知道別人登基的時候是什麼心情,但黃明遠卻並不是那麼歡喜,反而有些恍然,如夢如痴的感覺。

自自己跨上戰馬,踏上征程,到今日整整二十四年矣。

二十四年的時間,多少悲歡離合,是非對錯,如走馬燈一般閃現在黃明遠的眼前。這一路走來,得到了太多,又失去了太多,得失之間,根本無法述說。

自己的上半生,已經有太多的人,來過又走了。而這段孤寂、而又漫長的道路,不知道還有多少人,可以陪著自己走下去。

黃明遠想著,如果重來一朝,或許自己這一生,不會這樣渡過吧。

很快,吉時已到,黃明遠仍舊有些恍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身旁的禮官輕輕叫了黃明遠一聲,卻並沒有喚醒黃明遠。

禮官有些吃驚,卻不敢再大聲呼叫。

這時黃明遠身後的裴淑寧輕輕喚了一聲“郎君”,終於把黃明遠給喚醒了。

黃明遠如夢方醒,卻是明白髮生了什麼。這個場合,陷入沉思,確實不太合適。不過“聖人”這個稱呼,黃明遠也確實不太熟悉。

很快,這小插曲略過。

裴矩上前,宣讀《登基詔書》。

“朕惟中國之君,自南北朝並立,先文皇帝堅討滅南陳,一匡神州,為天下之主,傳及子孫,三十有八年,今運亦終。海內土疆,豪傑分爭。朕本兗州庶民,荷上天卷顧,祖宗之靈,遂乘逐鹿之秋,致英賢於左右。凡天下及四方蠻夷,各處寇攘,屢命諸將校奮揚威武,四方戡定,民安田裡。

今文武大臣百司眾庶合辭勸進,尊朕為皇帝,以主黔黎。

勉循眾請,於衛公二年二月十八日,告祭天地於漳水之陽,即皇帝位於南郊。定有天下之號曰大明,建元安康。恭詣太廟,追尊四代考妣為皇帝皇后。立大社大稷於首都洛陽。冊封裴氏為皇后,立世子維揚為皇太子。

佈告天下,鹹使聞知。”

登基詔書一宣佈,黃明遠算是名正言順地成為新的天子了。往後國家不叫大隋,而是大明。

然而國家還是這個國家,統治者還是這群人,無非換了一個名頭而已。

當然還有大赦天下,封賞百官,讓所有人都能在此次改朝換代中獲得好處,也算是另一種賄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