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君山島的陳克敵收到一封信。

一尾小船,自東而來,橫渡湘江,到達隋軍水寨。來者頗有種古之士者之風,不避刀劍,徑直而至陳克敵面前,不發一言,遞上信後,便轉身翩然而去。

這信是李世民寫給陳克敵的。

“開復賢弟:見字如面。薊城一別,三年不見,賢弟可安否?今知賢弟領兵西來,吾二人兄弟重聚,甚為歡喜。今吾已領兵三年,多經戰陣,始知餐風飲露,出生入死,疏為艱辛。弟新領兵,恐不適應,當多加磨礪。今弟西來,吾二人分出兩國,各為其主,相互廝殺,本雖死而為天定。然吾二人師從衛公,源出同門,吾年長為兄,自當禮讓於弟,更兼吾已負好好一次,不忍好好未婚而喪夫,故還請賢弟,退回江南,以避刀箭。為兄贈語,皆為良言,望弟速反,勿使吾有殺弟之名!兄世民拜謝!”

看著李世民寫給自己的這封信,陳克敵是越看越想打人。

李世民在信中的語氣有多謙卑,他話裡的意思就有多高傲。二人還未開打,李世民就吃定了他必敗陳克敵。尤其是那一句“不忍好好未婚而喪夫”,幾乎是戳中了陳克敵的肺管。

雖然好好現在是他的未婚妻,但他卻是李世民的替補。陳克敵沒法去恨黃明遠或者是好好,便只能將這份恨意轉到了李世民的身上。

至少他這個年齡,是看不開的。

不過終究陳克敵是有涵養的人,做不到破口大罵,於是他只得講信放在桌子上,皺著眉頭說了一句“欺人太甚!”

然而陳克敵終究不是那種頭腦簡單、只會一味喊打喊殺的莽夫,當最初的那點慍怒隨著冷靜消散後,陳克敵看著李世民的這封信,怎麼看怎麼彆扭。

他和李世民相處的時間並不短,但雙方關係一般。

二人俱是英才不假,一個是關隴勳貴之後,一個是江東寒門出身;一個是朝廷高官次子,一個是家臣謀士長嫡;一個性格跳脫,膽大任俠,一個溫柔敦厚,謹終如始。二人除了俱有能力外,就不是一類人,長大的圈子亦不相同。

不過,即便如此,二人總算是師出同門,算是故人,再加上黃好好在裡面,李世民沒必要如此羞辱自己。

畢竟這不單是羞辱自己,還有羞辱好好的意思。

陳克敵搖搖頭,又重新拿起李世民的這封信,細細觀看。

這時陳克敵突然發現,李世民的這封信,看似句句謙和,實則暗藏殺機,每一個字都意圖激怒自己。

陳克敵忽然有些明白李世民的意思了。

李世民不惜在信上羞辱自己和好好,怕是故意激怒自己,逼自己與其決戰。

自己兵出君山島,斷了李世民與江陵之間的聯絡,而且坐擁長江水道,自不擔心跟李世民拖下去。而李世民最欠缺的卻恰恰是時間,雙方若是在巴陵相持上幾個月,不說隋軍主力援軍趕到,李世民光是糧食,就撐不住了。

所以李世民就不得不尋求與自己決戰了。

而且據情報顯示,李世民所部有一支精銳騎兵,在野戰之中,正好具有底定勝局的實力。

想到這,陳克敵有些想笑。

李世民啊李世民,你這狂妄自大的樣子,還真是一丁點都沒有變啊。自詡為英雄,目無餘子,什麼人都看不上。

難道他陳克敵在你李世民眼中,就是這樣沉不住氣的莽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