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倒來了句東北話:“咋地?”

我說:“你也去404旅遊?”

女孩說:“對啊。”

我說:“我叫小趙,他是Asa,我們也是從北京來的。你怎麼稱呼?”

女孩說:“叫我四爺。”

說著,她從揹包裡掏出幾罐啤酒,也不問我和Asa,直接扔過來兩罐。Asa把啤酒還給了她,輕聲說:“謝謝,我不喝。”

四爺又朝外面喊道:“大爺,您要不要來一罐?”

我連忙制止:“哎哎哎,別讓他酒駕。”

大爺說了句什麼,聽不清。

四爺把啤酒開啟,自顧自地喝起來。

我也跟著喝起來:“你是怎麼來的?”

四爺說:“坐火車唄。”

我說:“你知道路線?”

她說:“說起來話長了。”接著她問我:“你們是怎麼來的?”

我說:“說起來話也長了。”

四爺並不在意:“那就甭說了。”

三輪車突然顛簸起來,輪子下響起了“沙沙”的聲音。我撩開塑膠布朝外看了看,我們駛上了一條細長的沙土路,兩旁變成了一望無際的蘆葦,比三輪車還高,嚴嚴實實地擋住了陽光,風一下變冷了。我想起了老電影《沙家浜》,這片蘆葦裡就算藏進千軍萬馬也不會被人發現。

四爺喝下兩罐啤酒之後,雙手抱住膝蓋打起盹兒來。三輪車顛得就像活塞,她竟然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半個鐘頭之後,重新開上了柏油路,兩旁依然是無邊無際的蘆葦蕩。

中途大爺停過一次車,他從車下拎出了一隻髒乎乎的塑膠桶,給車加了油,然後繼續朝前開。四爺睡得不舒服,她迷迷糊糊地搬過我的肩膀,直接靠了過來。

這是我和四爺的第一次身體接觸。

離404越來越近,我也越來越不安,上一次有這種緊張感還是我等高考成績的時候。

三輪車終於停下了,大爺喊道:“到了。”

我叫醒了四爺,然後三個人先後跳下車去。路邊有一塊歪歪扭扭的石碑,上面寫著紅漆字:三七支路。

大爺指著前面說:“那座房子就是404哨卡了,我不能再靠前了,要被抓的。”

500米開外果然有一座白房子,它立在道路旁邊,在綠植的映襯下十分顯眼。路中央攔著一道路障,並不是欄杆,而是很原始的鐵絲網,這種東西我只在戰爭電影裡見到過。

我們給大爺支付了車錢,他吐著唾沫數了數,又拿出20塊錢還給了我們:“一小時五十分鐘,沒到倆小時,收你們一百三。”

大爺開著三輪車離開之後,我們拎著各自的行李箱,朝著那座白房子走去。我轉頭看了看四爺,說:“我幫你拿吧。”

四爺擺了擺手:“我沒那麼弱。”

她雖然跟我前女友長得挺像的,但性格遠不如我前女友溫柔。

風吹過來,空氣中有一股蘆葦特有的清新味道。

很快,白房子裡就傳出了動靜,三個武警陸續走出來,沿著路障站成了一排,他們身上的配槍讓我更緊張了,那應該是95式自動步槍。

這種荷槍實彈的陣勢堪比邊防。

至此我徹底相信了,此地絕對是404。

我們走近之後,其中一個武警中士朝我們敬了個標準的軍禮,說:“此處不準通行。”

Asa說:“您等等。”然後他掏出通行證舉向了對方,對方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說:“對不起,軍事演習期間任何人都不得進入。”

我一下就傻了。

Asa正要說什麼,我一把拉住了他,問:“請問演習什麼時候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