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我爸留下來的磁帶(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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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爺看了看我,問:“怎麼了?”
我沒有回答她,而是快步走過去,來到洞壁前摸了摸,果然找到了那塊石頭,幾下就把它抽出來了,裡面有個很小的空間,擺放著一架小小的燕舞牌雙卡收錄機。在這樣潮溼的地方,收錄機上居然沒有一絲鐵鏽。
我把手電筒對著它,按下了播放鍵。
收錄機發出了一陣磁帶轉動的聲音,它竟然還能使用。接著,一個陌生的聲音就從裡面傳出來:“我是核工業404廠的高階技師趙一清”
趙一清的父母都是北京人,純粹的知識分子,他們成了第一批進入404的職工。
1967年,趙一清在404出生,上學。
404裡有完備的小初高教育系統。
1985年,趙一清正在備戰高考,家裡卻迎來了動盪之秋——先是母親生病,404醫院無法確診,最後送到了北京,結果她剛剛住進醫院就去世了。父親深愛著母親,從此一蹶不振,偏偏又因為工作上的嚴重失誤,被取消了職稱,變成了一線工人
厄運還沒有結束,那天,他父親跟往常一樣騎著腳踏車去上班,下班後卻再也沒有回來。
趙一清等啊等,等來了三個穿中山裝的人,帶頭的那個人趙一清見過,他是父親的領導,平時總是很嚴肅的樣子,趙一清有點害怕他。
趙一清這才知道,他父親趙海邊在地下作業的時候,離奇地失蹤了,目前正在全力搜尋中。
接著,領導把趙一清帶到了刑場附近,那裡有個工地,很多工人都在挑燈夜戰,進行挖掘工作。
趙一清一直等到凌晨,還是沒有任何父親的訊息
從那以後,他再也沒見過父親。
陸續有人來慰問,包括鄰居、父母的同事、領導趙一清什麼都聽不進去,他想不通一個大活人怎麼會憑空就不見了?還有,地下到底有什麼,父親為什麼要到那裡去?
他問了很多人,始終沒有得到確切的答案。
404就像一架巨大的機器,這次事故就像一顆損壞的螺絲釘,它被拆下來扔掉了,機器依然在“轟隆隆”運轉,永不停歇。
但趙一清不會忘記。
他成功地考了出去。
他離開404的時候正當盛夏,晌午,404隨處可見光著膀子幹活的工人,他們體型健碩,腹肌發達,露出來的肌膚黝黑黝黑,彷彿和這片火熱的土地融為了一體。
趙一清坐在一輛馬車上,他要先去一趟辦公大樓。趕車的是一位軍人,他跟周邊的那些農民不一樣,他雙手緊握韁繩,腰桿挺得特別直。
趙一清的坐姿也很端正,他身邊堆放著大大小小的行李。他的身形還很瘦弱,尚未發育完全,他的嘴邊掛著一圈稚氣未脫的絨毛。不過,他的眼神顯得很成熟。
路邊的大喇叭放起了歌曲:正當梨花開遍了天涯,河上飄著柔曼的輕紗
馬車在喇叭之間穿梭,趙一清體驗到了3D立體環繞音響的效果。
到了辦公大樓門口,趙一清坐進了一輛軍綠色的212吉普。他坐在後座上,副駕駛坐著一位穿中山裝的人,那正是404的領導。吉普開動之後,領導回過頭,鄭重拍了拍趙一清的肩膀,只說了三個字:“好好學。”
喇叭裡的歌聲變得更剛勁了:跟著光明的太陽飛去吧,去向遠方邊疆的戰士,把喀秋莎的問候傳達
到了404的哨卡,趙一清再次被交接,爬上了一輛軍用卡車的車廂。領導站在卡車下,對趙一清敬了一個軍禮。
喇叭裡的《喀秋莎》唱到了高潮:勇敢戰鬥,保衛祖國,喀秋莎愛情永遠屬於他
在卡車的帆布放下來之前,趙一清最後看了一眼404,在心裡暗暗地說——
404,等我。
爸爸,等我。
趙一清在北京讀大學,在大學裡認識了小麥。
趙一清和小麥第一次見面是1986年夏天的某個星期三,趙一清的大學每逢週三下午就沒有課,那天,他被幾個男同學拉到了學校附近的舞廳跳舞,位置大概就是現在的海淀區學院路一帶。從學校走過去,會路過一片亂糟糟的工地,那是正在修建中的四環。
趙一清不喜歡跳舞,開始的時候他死活不去,最後,一個人高馬大的男同學指著宿舍的窗戶說:“要麼你跟我們去,要麼我把你的書都從這裡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