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不是一場真人秀已經不重要了,只要我能逃出去,一切都會結束。

那麼,我怎麼才能逃出去呢?我媽說我爸出事之前在家裡藏了些“東西”,說不定那是一張離開404的地圖眼下,我走投無路,只能寄希望於從“故居”裡找到線索了。

一共就四個區,我找過三區和二區,都不是,那麼,我肯定能在一區和四區找到它。前面就是如今的四區了,我要去試試。幸好404只是不停轉換每個區的區號,門牌號並不變。

這麼想著,我就大步朝前走去。

實際上我很清楚,就算找到了家,也不一定能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我只是心裡一片空茫,急需一個目標而已。

20多分鐘之後,我果然找到了四區的302號門,這個居民區很大,同樣空無一人,我費了很大勁兒才找到8號樓,它是三層的。

我從2單元上了樓,找到了201,是個木門,掛著個金屬門牌,那個“0”已經鏽成一個實心圓。我踹了一腳,木門巋然不動,那個年代的產品質量真過硬啊。

我伸手拉了拉,它開了。絕對不是段子。

我走進客廳的一瞬間,彷彿穿越了時空,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房子不新,但是很乾淨,陽光從窗戶外射進來,照得屋裡暖洋洋的。客廳東南角的書桌前坐著一個男人,那是我爸

我知道自己又出現幻覺了。

我痴痴地看著他,嗓子一澀,淚水就迷住了眼睛。我不敢走過去,生怕自己一動,眼前的場景就會消失

我爸正在伏案寫東西,寫了一會兒,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把筆記本合起來,又從抽屜裡拿出一個大鐵盒,把筆記本放進去,然後他蹲下身子,撬開一塊地板磚,露出了一個四四方方的空間,他把鐵盒慢慢放了進去

他的身影漸漸變成了半透明的,我意識到幻覺馬上就要消失了,趕緊跑過去,想隔著時空擁抱他。我倆重疊的一瞬間,他徹底消失了,我抱著一團虛空,就像抱著一個夢。

沒了。

我後退一步,重新審視眼前這個空間。

房間的制式跟幻覺差不多,傢俱都在,但好像經歷過一場浩劫,被翻得亂七八糟,所有抽屜都被拉出來扔在了地上,滿地都是雜物,甚至一面牆上還被鑿了幾個大窟窿,我爸那張書桌也不見了

我家搬走之後,這裡應該遭到過粗暴的搜查。

我來到客廳的東南角,蹲下去敲了敲,和幻覺裡一樣,最邊緣的地板磚下面是空的。我掏出瑞士軍刀,把這塊地板磚撬起來,果然看到了一個鐵盒。

我開啟它,首先看到了一個筆記本,紅色的塑膠封面,已經有點起泡了。我把它拿出來,掉出來一張薄薄的合影,除了我爸,還有兩個男人,三個人勾肩搭背,笑得很開心,這兩個人應該是父親工作上的夥伴。

我翻了翻筆記本,裡面夾著一張404的地圖,跟我之前看到的一樣,也是“Z”字形。

我把它放在一旁,從頭看起來。

第一頁上用鋼筆豎寫著“趙一清專用”。

開篇就是關於我的,那時候我剛剛出生,我爸幾乎天天寫日記,記錄著我的成長和變化,很瑣碎,包括哪天我放了一個響亮的屁我一下理解那些在朋友圈曬娃的人了。我還在看到了一張我的黑白花邊照片,它被膠水粘在了本子上,我把它摳下來,裝進了口袋。

後面還有很多報刊上剪下來的豆腐塊,附帶著父親的評論和總結。這些內容跟404沒什麼關係,更像是父親自己的愛好。

比如有這樣一個豆腐塊:鑑定一個樣品是否為隕石,可以從外表來考量——隕石落在地面之前要穿越大氣層,磨擦產生高溫,使其表面發生熔融而形成一層薄薄的熔殼,因此,新降落的隕石表面都會有一層黑色的熔殼,厚度約為1毫米。

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想到了“錯”,難道“錯”跟隕石有關係?

往後,生活上的內容越來越少,工作上的內容越來越多,都是複雜的公式,那是父親的專業,我根本看不懂。我翻到最後一頁,看到了一首陸游的《釵頭鳳》:紅酥手,黃籘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

我當然知道,後面的三個字是:錯錯錯。

看來,這些公式也許跟“錯”有關係,意識到這一點後,這本日記立即變得千斤重了。我極度小心地翻閱著它,生怕這些陳年的紙張突然變成灰。

我重新看了看那些公式,發現了一個用鉛筆畫成的莫比烏斯環。所謂的莫比烏斯環就是個紙帶圈,只有一個曲面,就像克萊因瓶一樣,沒有內外之分,在魔術裡經常能看到,做法也很簡單,把紙帶扭轉180度,再把兩頭粘連起來,就可以得到一個莫比烏斯環了。

父親畫這個幹什麼?

莫比烏斯環旁邊寫著一堆方程式:y=6 5 x=y x=0(y>0)。下面寫著一行字:核城之所以被稱為核城,那是因為它藏著更深的“核”。

這句話讓我的心臟狂跳起來。

看來,404裡還有更深的秘密,這個秘密甚至深過了核工業。

那麼,這個方程式是什麼意思呢?

方程式方程式

我把初中高中大學的知識都回憶了一遍,突然靈光一閃——每個方程式都能在平面直角座標系上找到與之對應的直線或者曲線,這個方程式很可能是個路線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