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我看到了一條狗。

那是條金毛,脖子上還拴著個狗牌。它看起來很老很老了,全身髒兮兮的,早就變成野狗了。金毛多溫順啊,但這裡是404,我不敢用傳統眼光看待它了,我警覺地盯住它,心裡盤算著,要是它突然進攻我,我該朝哪兒跑。

它停在前面的路中間,也盯著我。

我不能被它擋住啊,就喊了聲:“走開!”

它沒有走開,只是緩緩地晃了晃尾巴,我覺得它老得連尾巴都舉不起來了。

我試探著朝前走去,它一動不動,一直看著我,我走過它之後,把腦袋轉向旁邊,用餘光瞄了瞄它,它竟然扭扭搭搭地跟了上來。好吧,跟著就跟著吧,反正我也寂寞,它總不至於是個演員。



我當然不是演員。

雖然我看起來很蒼老,其實我比看起來更蒼老,我都24歲了。當年我的小主人剛剛把我抱回家,這個地方的人就全部離開了,也不知道他們去哪兒了,反正再也沒回來。

我的脖子上掛著我的名字,實際上我有很多辦法把它摘掉,但我一直沒有那麼幹,我擔心有一天我的小主人突然返回,再也認不出我了。

我還記得,他剛剛把我抱回家的時候,從來不允許我單獨外出,而且每次出去遛彎都要拴上我,可是那一天,家裡來了一輛貨車,小主人的父母把很多東西都搬到了車上,家裡一片混亂,我的小主人突然把門開啟,對我說:去吧,去玩吧。

我能聽懂人話的,所有的。除了英語。

當時我高興壞了,撒腿就跑出去,衝到草地上翻滾起來。那天我在外面玩了一整天,後來實在餓了,才慢騰騰地走回家嗯,就是從那天,我再也沒見到過我的小主人。

這麼多年來,我學會了貓的技能,抓過很多老鼠充飢,如今老了,我跑不過那些小傢伙了,幸虧有個留守人員經常騎著侉子過來,每次都給我送來一些饅頭,我們金毛都貪嘴,但為了生存,我不得不學會規劃,每次只吃一個,把剩下的全都藏起來,等餓極了再吃。那個留守人員受過工傷,失去了一隻耳朵,但他人很好,我在心裡一直叫他“善良的饅頭先生”。

老實說,除了他,我在這個空城裡幾乎沒見過其他人,所以,今天突然看到這個很高的年輕人,我竟然有些不適應,他會不會就是我當年的小主人呢?

請你回下頭,看看我的名字啊。

這個人並不搭理我,一直悶頭朝前走,也不知道要去幹什麼。我常年都見不到一個人,難道你也想丟下我嗎?

旁邊出現了店鋪,這個人走進去了,難道他去給我找吃的了?傻瓜,這裡我早都探索過了,除了倉庫裡殘留著一些文具,什麼吃的都沒有。

我原地蹲下來,等他。

過了一會兒,這個人走出來了,他看了我一眼,並沒有過來撫摸我的意思,繼續朝前走了。

我還得跟著他。

走著走著,他終於停下了,我頓時激動起來,等待他轉過身來走向我,他卻朝著天空招了招手,喜慶地說:“螢幕對面的朋友,你們好啊,最近過得開心嗎?如果對我的表演有什麼意見,可以在微博上@我噢。”

這是什麼情況?

停了停他又說:“導演,我不想再演了,你讓我出去吧,我的車該保養了,房租也該交了,回去還得找工作呢”

我四下看了看,並沒人站出來。

他在跟誰說話?

他突然憤怒了:“你們不覺得你們這麼幹很缺德嗎?那麼多有錢人,大明星,當官的,你們怎麼不去搞他們?”

難道這人不正常了?

接著,他把頭低下去,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好半天又說話了:“我知道怎麼才能讓你們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