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深夜,冷的出奇,不時在遠處傳來幾聲狼吠,那聲音聽起來,不免多了些淒涼。那應該是頭獨狼,它應該也是孤獨的吧。

此時的扎古力,聽著麗莎講著關於自己的事情,渾濁的眼睛之中,有如冰封的潭水一般的平靜。他本該是急切的想知道,該是激動的。但是,經歷了今天卡薩瑪老人的事情,他現在反倒平靜無比。

卡薩瑪和麗莎兩人相依為命,就在這個小小的部落之中生活。

那年,羌國和涇國大戰,羌國首領塔撻下令“非吾族類,皆可誅之”。

那年,卡薩瑪老人帶著麗莎,就在那戰場之外的地方,他們是想趁著拼殺結束,等到了天黑的時候,去找些東西帶回家去。

那是一場屠殺,涇國的部隊最後無一倖免,羌國大勝,晚上他們就安營紮寨慶祝去了。

天已經黑了,掛滿了一顆顆的星星。父女兩人偷偷跑了去,就在那些士兵的身上找著可以用的東西,運氣好了,還可以找到些銀錢。

麗莎正在翻著一個涇國士兵,腳踝卻被什麼抓了一下。饒是她膽子再大,也被嚇壞了。叫喊了一聲,引來了卡薩瑪的注意,急忙跑過去捂著她的嘴巴,要是被人發現了,肯定就完了。

麗莎指了指那剛才有東西抓自己腳踝的地方,兩人仗著膽子慢慢的靠了過去。

“唔....啊...”那裡赫然是一個人,此刻那人卻沒有死,而是在輕聲的念著什麼。

卡薩瑪也被眼前這一幕驚到了,舉起手裡的彎刀就要砍下去。這人一看就是涇國的人,身上的衣服不難分辨。

“阿爸,不要。”麗莎拉住了卡薩瑪舉起的手。

“這是涇國人,我的小麗莎。”卡薩瑪作勢又要去砍。

“阿爸,他還活著呢,長生天可見,你怎麼可以殺了他呢。”

“可是,現在不殺,他也是會死了的。”

“我們救他吧,阿爸。”

“可,可他是涇國人,若是被發現,咱們也會被殺了的。”卡薩瑪不敢聽麗莎的話。

“阿爸,你就聽我的吧,咱們都不說,就沒人知道了。”

最後,卡薩瑪只好妥協了,給那人換了身羌國人的衣服,帶回了家,這就是後來的扎古力。

只是他醒了以後,怎麼也想不起自己從前的事情,無奈,就把他留下了,加上麗莎確實喜歡這個‘扎古力’哥哥。

這一晃,便是幾年過去了,他們早已把彼此當做了自己的家人了。

只是卡薩瑪那時便發現,這人和別的涇國人不同,那日發現他時,身上的衣服明顯與旁人不同的。

“扎古力哥哥,你看這個。”麗莎說完,從自己脖子裡取出一個東西。扎古力一看,正是麗莎每日脖子裡帶的一個吊牌。

“扎古力哥哥,其實,這個東西,就是當時你帶著的。麗莎喜歡,就自己留下了。”

扎古力伸手接過,藉著月光,勉強可以看到那吊牌的樣子,從前他是沒有多加留意的。

那是一塊黑鐵製成的牌子,上端是虎頭造型,下端方方正正,兩側是規則的花紋,這牌子不大,卻分量十足。

正面是涇國的問題,扎古力認出是“黑騎”兩個字。再去看背面卻簡單了許多,通體光滑,沒有什麼修飾,只有個大大的字:“讓”。

這牌子剛被麗莎取了出來,此刻尚且留有她的體溫,握在手裡暖暖的。

“扎古力哥哥,這是你的東西,麗莎還給你。”麗莎說完就要把脖子的繩子取下。

“不,這東西扎古力哥哥不要,還是麗莎戴著吧。”說罷,把那吊牌又放了回去。

只是這曖昧的動作,惹得麗莎小臉一紅,扎古力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連忙假裝咳嗽了一下。

“扎古力哥哥,今晚,你就抱著麗莎睡覺好不好。麗莎怕冷。”小丫頭不等扎古力回答,直接和先前一樣,倒在了扎古力的懷中。

只是此刻的兩人,全不知道明日在哪裡。家被毀了,卡薩瑪被殺了,他們現在就和那遠處的孤狼一樣吧。

扎古力一夜未睡,心裡有著太多的思緒,有關自己的,關於麗莎的,關於胡尺蠻的,更有關於自己和麗莎接下來該要去往何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