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

路明非並不清楚,他只知道現在自己不在現實,現在他看見的一切、觸碰到的一切都是虛假的。

在第一時間他就想到用疼痛感來刺激自己,但是伸手去摸大腿上彆著的色慾,沒有,腰間的天叢雲,還是沒有。

咬舌,毫無感覺。

猛地掐腰,仍舊無感。

世界又暗淡下去了,風聲“嗚嗚”地響,像是哭聲,暴雨也還在下著,但雷霆消失了,沒有貫穿夜空的雷電了,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照亮世界。

黑漆漆的,黑暗吞噬了一切,從外而內,就像是黑洞一樣,迅速擴大著。

莫名的絕望感湧上心頭,路明非轉頭去看,不知何時開始連繪梨衣她們也被黑暗籠罩,只剩一道漆黑的輪廓,呆滯地坐著,看不清臉。

注意到他的目光,三道黑影緩緩過頭來。

“……”

路明非再次睜開眼來,教室裡只剩他一個人,燈光慘白,外面黑得像是深夜,暴雨噼裡啪啦打在窗上,風與雨組成了黑夜的交響曲。

學校裡擠滿了家長的車,家長們都擔心自己的孩子,幾個人強行把鐵門推開,所有的車一窩蜂地湧進來,他們在人群中呼喊著自家孩子的名字,路明非多麼希望有那麼一個人能叫一聲自己的名字。

可是等了許久,等到家長們到接到自己孩子了,一家子坐在溫暖的車內閒聊著,有說有笑地離去,校內的聲音逐漸小下來,直至消失不見他也沒見聽見一聲。

整個學校都空蕩蕩的,呼聲像是泡沫幻影,一觸即破。

等了許久,路明非從座位上起身,用黑板擦將黑擦擦乾淨,又找來一張溼毛巾再將黑板擦了一遍,最後打掃了一下衛生,坐回自己的位置發呆,眼睛看著溼透的黑板移不開。

教室的窗戶緊閉著,前後兩扇門也被他關緊,各放了一張課桌頂著,不至於讓暴風把門與門鎖一起吹開,今天的風是颱風,很大。

“啪嗒嗒……”雨水不斷打在窗上,風將它吹得動盪起來,讓人懷疑這貴族學校是不是沒錢裝好窗戶。

黑板上面掛著的鐘一點一點地走,雨卻沒有一絲停息的跡象。

“哐!”

猛烈的風夾帶著大量的雨水從被碎裂的窗玻璃灌進來,玻璃渣被捲起,一同打在路明非的臉上,將他的面板與血肉一同劃開,鮮花的血與水滴混在一起,稀釋的血水從臉頰邊滑落至地面。

水晶燈滋滋響了兩聲,熄了。

這下他唯一的避難所,最後的主城也被攻破了。

路明非的眼神變得有些茫然,這下他該去哪兒?臉頰被劃破的痛疼絲毫不覺,直到又一扇窗戶被吹碎,發出刺耳的聲音才開始在課桌裡慌亂地找雨傘,幾本課本掉在地上,抽屜被翻得一團糟,最後還是沒有找到雨傘。

天有不測風雲,下次一定要備一把雨傘,我又不像別人一樣有人來接。

他最後放棄了,將課本隨便塞回去,將堵在門後的的課桌搬開,剛開啟鎖,一秒不到他就與門一起被風吹得砸在牆上。

雨從走廊外面灌進來了,大量的雨水迅速將他打成一隻落湯雞。

路明非揉了揉劇痛的胸口,沒哭也沒笑,就好像這種痛苦對他來說很普通,不值得他大哭大叫——被割裂的臉頰也是,都是稀鬆平常。

因為就像沒有人會在剛剛叫他的名字一樣,也沒有人會安慰受傷的他,更不會心疼一絲一毫。

聽著很悲哀,但事實就是這樣,他是個被世界拋棄的孩子。

路明非自己扶著牆爬起來,將外套解下來蓋在頭上擋雨,舉步維艱地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