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惠民藥局之前,刑律儉已經讓司密處的信子將薛捕頭的院子牢牢看住,待到溫宿過去驗看屍體後,得出的結論與他們所想大相徑庭。

薛捕頭確實死於毒殺,但卻不是移魂和寒江草的混合毒藥。

「那是什麼毒?」蕭魚蹙眉問道。

溫宿將銀針用白酒浸泡,然後再用乾淨的白布細細擦拭,直到銀針泛起幽幽藍光才小心翼翼放回針包內:「是揚州慢。」

「揚州慢?」蕭魚狐疑看他,「慢性毒?」

溫宿點了點頭:「這種毒素無色無味,中毒者一開始並無任何不妥,直到三個月後,毒素侵六腑,中毒者會突然暴斃。」

三個月後?

蕭魚激靈靈打了一個冷戰,不由得想到獄卒小哥遞給她的半封信。

薛捕頭收到那封信的時候正好是三個月前,若毒是早就下在那封信裡的,此時便正好是薛捕頭毒發之時。原來從一開始山鬼就沒想讓薛捕頭活著,如果昨晚計劃成功,西郡王回到西郡,疫病在城中發作,薛捕頭便可無聲無息的死去,其他人亦會覺得他不過是疫病而亡。

與此同時,刑律儉也想到了此處,他臉色幽地一變,一把擒住蕭魚的手,將她拖到溫宿面前:「三個月前,薛捕頭收到過一封信,我們懷疑毒就是下在信中的。」說到這,他將蕭魚的手遞到溫宿面前,「她碰過那封信。」

蕭魚原本還沒想到這一點,此時經他一說,頓時一怔。

溫宿從未見過刑律儉的臉色如此難看過,他連忙抓住蕭魚的手腕,食指和中指併攏搭在她的腕間。

屋子裡安靜得落針可聞,刑律儉面色陰沉地看著溫宿和蕭魚,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拳握,任憑指尖刺破掌心由未可覺。

蕭魚看著溫宿臉上的表情,心裡茫茫然一片,說不出是驚恐還是懼怕,只覺得被溫宿抓住的手腕微微發涼,整個人卻出奇的平靜。

「怎麼樣?」

終究是刑律儉率先打破沉默,他垂眸看著蕭魚,心裡閃過一絲擔憂。

「去找金百合。」他突然說道,一把將她的手從溫宿的手裡奪了過來。

蕭魚怔愣一瞬,垂眸看向兩人緊緊我在一起的手,心尖莫名輕顫。

「刑公子不用急。」溫宿垂眸看了二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一眼,淡淡道,「蕭院首並未中毒。」

「沒中毒?」蕭魚愣了下,連忙抽回手,揚眉看向溫宿,「可我……」

「蕭院首是什麼時候接觸那信封的?」溫宿問道。

蕭魚回頭看了刑律儉一眼:「昨日晚間。」

「原來如此。」

「什麼意思?」刑律儉蹙眉問。

溫宿道:「揚州慢雖然是慢性毒藥,但毒性強且難解。不過這種毒有一個特點,便是提煉揚州慢之後,需要再三日內下毒,過了三日後,揚州慢的毒性便會消失,如此來,中毒之人便也很難察覺毒是從哪裡入口的,所以……」

溫宿的話音未落,蕭魚猛地轉身邊往外跑。

刑律儉怔愣一瞬,隨即想到薛捕頭的義子小風是在薛捕頭焚燒信箋時撿到那半截信箋的,所以……

果然,當蕭魚和刑律儉趕到府衙的時候,小風已經中毒身亡,據跟他同行的衙役說,小風在巡查平安坊的時候突然吐血而亡,從吐血到死亡前後不到半刻鐘的時間。

從府衙離開,蕭魚臉上的神色一直沒有緩和過來。

刑律儉垂眸跟在她身後,一長一短兩道影子踏過長街,彷彿喧鬧城池中唯二的兩個孤勇者。

夕陽的餘暉從長街盡頭鋪散開來,蕭魚頓住腳步看向彷彿沒有盡頭的長街,許久才淡淡道:「若是找不到山鬼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