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窄的馬車裡,因為帶著眼罩無法視物,人便被無限的放大,蕭魚從上車開始便默默記著時間和馬車左右轉彎的次數。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以後,馬車開始顛簸起來,應該是出了內城往郊外行駛。

「我們是出了城?我猜應該是從西城門走的。」蕭魚突然笑了下,對坐在對面的白無常說。

車廂裡安靜得落針可聞,沒有得到回應,蕭魚又道:「走西城門,過三十里便是綿陽山。我說白無常,四海金閣是建在綿陽山腳下?」

白無常嘴角微抽,側頭看了眼從上車開始就始終沒有說話的刑律儉。

「你為什麼看他不看我?」蕭魚突然說道,白無常微微一怔,張了張嘴,很想告訴她,我不叫白無常,我叫白煞。

可白無常自然無法說話,但蕭魚敏銳的從他突然變得急促的呼吸聲中得到了一些回饋,於是越加肆意道:「四海金閣果然是建在綿陽山腳下的,你看我剛才說話的時候,你的呼吸突然加快了幾分。」

白無常臉色幽地一變,搭在膝蓋上的手緊緊拳成了拳頭。

「我們還有多長時間能到?」蕭魚突然轉過頭,抬手摸索著撩開了身後的車簾,一股淡淡的山風撲面而來,她聞到了淡淡的花香,「我們進了常春藤的林子,在裡面轉了多久?」

白無常身子一僵,看著蕭魚的眼神彷彿在看一個怪物。她說得沒錯,車子確實已經進了常春藤林。

這片常春藤林是按照奇門遁甲之法排列的天罡陣,按法門破陣,走出這片林子至少需要半個時辰,如果是不通破陣之法的人,即便是走上三天三夜也找不到四海金閣,這也是這些年無數人想要找到四海金閣,但卻最終葬命於此的關鍵。

「裡面擺了奇門遁甲的陣法呀!」蕭魚放下簾子,「可即便如此,也不見得就能防住那些想要進四海金閣的人,也許有人膽大包天,乾脆放一把火燒了林子一了百了,也許……」她面向白無常,緋紅的薄唇勾出一抹清淺的甜笑,白無常卻無端端打了一個冷顫,下一瞬,一隻搭好的弩箭已經抵在他的心口,「或者你想辦法告訴我?」

「想來他是不能告訴你的。」刑律儉突然出聲,蕭魚扭頭面向他,「哦,那是你能了?」

因為遮擋了那雙過於清冷銳利的眼,刑律儉臉上的表情反而顯得柔和了幾分。他微微勾唇,面向蕭魚的方向:「因為他沒有了舌頭。」

「可他還有手。」蕭魚接道。

刑律儉輕笑:「但他不識字。」

「那他是如何記住陣法的呢?」蕭魚微微蹙眉,扭回頭面向白無常。

白無常臉上已經罩上了一層寒霜,他緊緊抿著青紫色的嘴唇,目光陰鷙地看向對面的一男一女。

蕭魚自然還是得不到回應,所以她將弩箭更向前遞進了幾分,白無常的竟然沒有絲毫閃躲的意思,他竟然是沒有任何功夫的。

地上染血的青草。

「發生了什麼?」蕭魚被林子裡濃郁的血腥味驚住,下意識抓住刑律儉的袖擺。

刑律儉替她放下車簾,面向白無常,篤定道:「林子裡放了千光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