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魚的臉色幽地一白,突然什麼都明白了:“你調查我?”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蕭魚怒極而笑:“那又如何?就算我是那個孩子又怎樣?這跟養濟院有什麼關係?先皇皇帝早些年便已經下詔寬待前朝降臣,更何況在先皇皇帝舉兵之時,蕭韞山已經辭官歸隱,避居蕭山。”

刑律儉把信封放在桌上:“本來沒什麼關係,但是蕭韞山死了。半個月前,蕭韞山突然病逝,但此前蕭韞山身體一直硬朗,從來沒有任何病症。”

隨著他說出的話,蕭魚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凝重:“你怎麼知道?”

刑律儉把輪椅挪到窗邊,一片薔薇花的花瓣隨風飄進來,正好落在他的肩頭。

“你大概已經猜到了蕭韞山的死另有蹊蹺,所以才會來江城找曾在蕭韞山死前回到蕭家、並與蕭韞山發生劇烈爭執的蕭道學。”刑律儉抬手關了窗欞,窗外的樹梢上一隻鸚鵡晃了晃頭,飛掠而去,“而蕭道學,他此時正在養濟院中。”

“你威脅我?”蕭魚面色微沉。刑律儉推動輪椅從她身邊走過,“或許你想見見他。”

刑律儉最擅長釣魚,如今魚兒已經咬鉤,離上桌只差一步之遙。一旦蕭魚上了他的餐桌,是生是死便是他說了算的。

蕭魚抿唇不語,抬步跟上。

除去舒芳閣,養濟院裡還有劈開了十數個小院,穿過一道九曲迴廊,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荒僻的院落,月亮門上鬆鬆垮垮的掛著一塊松木牌匾,上面的字跡已經消失了大半,只隱約能看出一個涼字。

院子裡闢出一塊空地,中間擺著一隻搖椅,蕭道學背對著月亮門蹲在搖椅旁邊,手裡拿著一根木棍在捅地上的螞蟻窩。倉皇的螞蟻從蟻穴裡跑出來,東一榔頭西一榔頭,逗得蕭道學哈哈大笑,完全沒注意到月亮門外的二人。

蕭魚皺眉看著玩螞蟻玩得不亦樂乎的蕭道學:“他怎麼了?”在蕭韞山的信中,蕭道學是個頗為體面的文人,並且生得俊美聰慧,當年在江城亦是風光霽月的翩翩公子,她委實不能把面前這個看起來瘋瘋癲癲,衣衫邋遢的中年男人跟蕭韞山口中的小兒子相比較。

刑律儉沒說話,挪動輪椅離開。

蕭魚趕忙追上去,一把抓住輪椅扶手:“你把他怎麼了?”

刑律儉絲毫不懼地抬頭迎視她,彷彿一個經驗老道的獵手在看唾手可得的獵物。

“半個月前,蕭道學出現在養濟院門口時就神志不清了。白茉莉收留他之後,曾讓人打理他,但每次有人靠近,他都會防備地攻擊對方。如你所見,白茉莉只好把他安排在這個僻靜的院子。”

蕭魚微怔,蕭山的蕭家人曾說過,失蹤許多年的蕭道學半個月前曾經回到過蕭山一次,那時他還與蕭韞山發生過爭執,父子倆不歡而散。從蕭山到江城只有兩天的路程,按刑律儉所說,蕭道學離開蕭山之後便起身來江城,但是途中發生了什麼變故,是他變成如今這種模樣。

“不進去看看?或許你能問出些什麼?”刑律儉老神在在,看得蕭魚胸中窒悶,完全有種被牽著鼻子走的錯覺。

司密處的信子都是狗鼻子,司密處的頭頭更是,她現在已經可以斷定,刑律儉幾乎把她的底牌全部摸清,並且下好鉤子等她上鉤。

狗東西!

蕭魚心中謾罵,臉上帶著譏笑:“咱們明人不說暗話,白茉莉的行蹤我可以幫你查,養濟院也可以代管一段時間,但是也不能白做工不是?”

刑律儉薄唇微微向上扯了下:“作為條件,我會幫你查蕭韞山的死因。”

蕭魚搖了搖頭:“不止這一點哦!釣魚嘛,總要魚餌足夠誘人才會釣到大魚的。”

刑律儉微微蹙眉:“哦?是怎樣的魚餌才夠誘人?”

蕭魚突然彎腰,附身湊到他耳邊低語:“從今以後,霧影十三就死在司密處的大牢裡了,你覺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