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莠站起身,有些慌張失措,整理了一下額頭上被雨水打溼的頭髮,瑟瑟地說:“你好。”

莊生溫和地道:“這把傘給你,我家就在附近。下雨天,天也黑了,你一個小姑娘不安全,快回家吧。”

林莠連忙擺手示意不用,突然,肚子傳了一個聲音。林莠羞得滿臉通紅,就想逃走。莊生連忙拉住林莠的胳膊,林莠嚇了一跳,掙開莊生的手,一臉警惕地看著莊生。

莊生看著這個楚楚可憐又有些倔強的小姑娘,心裡有些好笑。他先是把傘塞到林莠手中,然後在自己的包裡翻弄東西,笑著說:

“我不是什麼壞人,我是師範的老師,這是我的教師證。”莊生從包裡掏出一個證件,開啟給林莠看。

看著還是半信半疑的林莠,莊生笑著解釋道:“我就看到一個小姑娘在我們校門口蹲著哭,你是在這裡受欺負了?我是這裡的老師,是學校裡誰欺負你了,我可以幫你找他。”

林莠搖搖頭,肚子裡又是一陣叫聲。莊生有些頭疼這個倔強的小姑娘,繼續道:“或者你在學校遇到什麼難事,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和我說說,我能幫你向學校反應。不過我現在餓了,旁邊就有家麵館,我們邊吃邊說?”

說完,示意林莠一起去旁邊的麵館走去。林莠現在確實飢寒交加,看莊生不像是壞人,便呆呆地跟了上去。

莊生聽完林莠講述了她的經歷,有些吃驚這女孩膽子真得大。他問道:“那你接下來怎麼辦?是回村裡嗎?”

林莠低著頭,細聲道:“我不回去了。”

莊生實在被這個女孩的倔勁弄得無可奈何,又問道:“那你現在住哪?留在縣城裡有什麼打算?”

林莠輕聲道:“我晚上都是在縣裡的車站找個地方休息,明天我就到縣裡找工作。”

莊生有些心疼這個看上去柔柔弱弱卻十分要強的女孩,沉思了一下,便道:“現在縣裡的治安其實不算太好,街上有很多小混混。一直在車站不是辦法,你一個人在這裡也沒有親戚,正經的工作不好找,怕你著急找工作被人騙了。我這裡倒是有一個去處,可能沒什麼工資,但是起碼是個正經落腳處。”

林莠有些疑惑地看著莊生,不明白這個人和她非親非故的,為什麼要幫她。

莊生笑著解釋道:“我叫莊生,今年26歲,和我母親就住在前面不遠處的李柳巷。剛才我也和你說了我是一名老師,到學校和這附近都能打聽到我,我不至於騙你什麼。雖然說是我要幫你,其實也是你幫我一個忙,快吃吧,吃完我帶你過去就知道了。”

林莠和莊生相處下來,也覺得他不是什麼壞人。吃完麵,便和莊生來到一所小學的居民樓。

“二姨,二姨。”莊生帶著林莠來到居民樓的一層屋子門外,敲門喊道。裡面一箇中年婦女開啟了門,對莊生說:“小生啊,你怎麼過來了?”

莊生笑著回答道:“這不來看看您嗎?您的腰好點了嗎?”

“傷筋動骨一百天,哪能這麼容易利索啊!這個小姑娘是誰啊?”二姨看到莊生身後的小姑娘,好奇的問。

莊生帶著林莠進門,向二姨介紹道:“這是我一個大學同學的妹妹,過來我們縣考師範。林莠,這是我二姨。”

“二姨好。”林莠有些緊張地向二姨打招呼。

“誒,這小姑娘長得真俊。”二姨看著小姑娘,眼神也戲謔地看了看莊生。

莊生裝作沒看見,繼續和二姨道:“二姨,是這樣的,林莠考師範沒過,性子倔又不肯就這樣回家,他哥哥拜託我照顧她一段時間。您不是扭到腰嗎?我讓林莠過來幫您一起做學校的清潔工作,工錢可以不算,您讓她在這裡借住一段時間就行。”

二姨有些狐疑地看著莊生道:“那這麼不去你家啊。”

莊生笑著回答道:“人家還是黃花大姑娘,去我那是怎麼回事嘛。這不我也擔心二姨您腰傷還沒好,又去幹粗重活,怕又傷著您嘛。”

二姨覺得自家外甥沒必要騙自己,對林莠說:“小姑娘,我活是粗重活,你能幹嗎?”

林莠心裡高興,連忙道:“我家就在農村,平時在家也幹農活,不怕苦!”

二姨點了點頭道:“那行吧,你先住在我家裡,三餐和我吃,但是我也就領著那點工資,不可能給你太多。”

林莠連忙道謝,表示不用分給她工資,能讓她住下來就很滿足了,莊生心裡算是放心下來。貿然把生人帶進二姨家住,二姨肯定不會同意,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所以莊生編制了一個謊言,讓二姨放心的讓林莠住下。二姨的丈夫三年前因為車禍去世了,有個女兒也嫁到了外地,平日裡一個人住。二姨在莊生以前的小學裡做清潔工,半個月前把腰扭了,莊生也確實幫了二姨一個忙。

林莠和莊生非親非故,莊生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上心幫她和信任她。可能是雨中那個孤獨無助的身影,也有可能是那楚楚可憐的樣子,也有可能是那倔強的性子。或許是莊生見到她第一眼時,心裡就想保護這個看似柔弱,但是堅忍的小姑娘吧。

林莠算是在城裡安頓下來了。一開始林莠邊陪著二姨到學校幹活,二姨對外稱這是自己遠房侄女,明天要考師範,這不我受傷了,就先把她叫過來幫忙。林莠也能吃苦,重活都搶著幹,二姨慢慢和她相處下來,也十分喜歡這個小姑娘。

莊生也經常過來看她,問她習不習慣。知道林莠還有繼續考師範的打算,也會抽出一些時間幫她補課。林莠覺得莊生和她以前村裡人認識的男人不一樣,他雖然不像村裡人一樣結實強壯,但是他的脾氣很溫和,說話做事都很有耐心。他懂得很多,經常和林莠講他上大學那會,班裡的同學五湖四海,外面的世界充滿著各種精彩。他也很愛講道理,知道林莠是為了逃離母親才一個人出來的,會和她說,那個年代的知青,不僅生活過得艱苦,精神上也遭到了無法磨滅的傷害,要多去理解他們。

林莠有時也會很苦惱,她離開村子,一部分是為了逃脫母親,一部分是因為想在縣城裡,打聽張大國的訊息,但是莊生的出現,讓林莠的心變得亂起來。有時她會不斷告誡自己,大國要回來娶她,莊生只是好心幫自己,自己不該有什麼想法。有時又會反思,自己對大國應該是從小一起長大,相依相伴,更像親人的感情,而莊生,每次的出現都會讓她的心跳得飛快。現在她只能默默地把心思藏在心裡。

今天週末,莊生和林莠約好了搬房子。林莠已經到城裡大半年了,總是住在二姨家不是個事兒,她便又麻煩莊生幫她找了個住處。現在林莠被小學聘請當一年級的代課老師,雖然工資很低,但是林莠做得很開心。每天能和小朋友接觸,上課備課也不忙,假期也非常多,她也能抽出時間複習。每個週末莊生都會來給林莠補習,他本來就是師範的老師,大概能知道每年考試的方向是什麼,所以林莠進步神速,她現在也有自信明年能透過師範的招生考試。

“莊大哥,我這算是在這裡有個家了嗎?”林莠整理好房子,開心地對莊生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