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傍晚,吆喝趕路一天的張全德,挑著貨架,終於摸黑趕到一個叫桔子坪的小村莊,他今天晚上準備在這裡借宿一晚。

能常年在周圍十里八鄉走江湖的生意人,一天能趕多遠路,心裡都清楚呢,一般能借宿的,要麼是親戚家,要麼就是熟人家。

這農村的親戚關係,誰家沒七大姑八大姨,至於親不親,就看你這個親戚家條件如何了,經常走動不走動了。

到達桔子坪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了,張全德摸著黑趕到三舅家,這大冬天,晚上七點已經烏漆嘛黑了,農村人也沒啥娛樂活動,大早就睡了。

好在張全德經常走這條路,也適應了。

張全德敲了半天門,披著棉衣的三舅才咧咧罵著幾聲起身。

“誰呀!”

“三舅,是我呀,全德!”

張全德三舅六十出頭,可完全一個老頭似的,提著煤油燈開了門,眯著眼,打量了許久,才見到是外甥張全德,這才神情稍微好點。

實際上這個三舅也只是張全德表舅而已,連半點血緣關係都沒有,但是這都不重要。

張全德之所以能借宿親戚家,都是他這些年做人做事,很成功表現。

張全德這幾年賺了點小錢,對親戚也是沒話說,什麼小恩小惠沒斷過,在親戚眼裡,他可是親戚中混得好的,有事都找他拖關係。

實際上,張全德也曾經也有一個悲慘的過往。

這個年頭,農民辛辛苦苦幹一年,收成好的也就百八十塊,收成差的,每年都得拖家帶口去逃荒討米,當年他母親年輕的時候,逃荒到張家灣,看到滿地油菜花,他母親被深深地吸引住了。

可惜差一點被滿口的油菜花噎死,後來遇到他父親,這才救回來,自此以後,張全德也出生在張家灣。

能娶逃荒女的,家庭條件自然是那種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主,張全德從小就靠偷雞摸狗長大的,這些年,什麼活都幹過,在自己生產隊,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這年頭,敢出門做生意的,都不是很安分的主,張全德做賣貨郎也好幾年了,當初也不安分過,家裡從小就窮,出身那是槓槓的根正苗紅,窮三代的主。

到了他這一代,時來運轉,窮成了能炫耀的資本了,當年他在學校就和老師幹架過,早些年,他聽說沿海地區很多農民做買賣都發了財,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早在75年,張全德就偷偷摸摸倒騰買賣,也被抓過,但是隨著政策越來越放得開,張全德也敢公開做起貨郎了,這兩年,張全德也是發了點小財。

張全德能說會道,在這十里八鄉成了赫赫有名的貨郎,親戚們偶爾也拖他買些東西,人際關係處理得也很不錯。

這不,他三舅見到是張全德,頓時沒了脾氣,連忙招呼張全德進屋。

進了屋,張全德放下擔子,從貨架裡面抽出兩塊香皂,遞到三舅面前道。

“三舅,你上次說娃兒頭髮蝨子多,我特意拖人從上海買了幾塊硫磺皂,你給娃兒洗澡的時候用,這肥皂能殺蟲,效果好的很!”

他三舅看到肥皂,眼神一亮,半推半就收下了,眼下更加熱情了,衝著睡在裡屋的老婆喊道。

“婆娘,全德來了,起來給全德劃碗麵!”

張全德的到來,讓這家重新熱鬧起來,三舅媽也起來給他煮了一碗麵,幾個娃娃要了兩塊糖,才肯重新睡覺的,一切都是這麼和諧。

張全德安心吃完麵,還用熱水洗了把臉,泡了一個腳,才準備上床睡覺,三舅媽怕他冷,還特意加了一層黑黑的舊棉被,這棉被又厚又硬,起碼解放前的產物了。

趕了一天路的張師傅躺在床上,舒服地深呼吸,剛閉上眼,就聽到閣樓上的吱吱聲讓他猛的睜開眼,他連忙爬起,他三舅正準備上床,被提著煤油燈前來詢問。

“全德,你還沒撒完尿呀?”

張全德藉著昏暗燈光從貨架下面拿出一個小皮筋扎著的包裝,小心翼翼地開啟包裝,裡面露出一箇舊報紙包著的東西。

小心翼翼地開啟,二十幾塊發出藍色光芒的東西出現在他面前。

張全德小心翼翼地把這些東西,放在床底下,忙完這一切,他才和三舅說明了這是老鼠藥後,這才重新上床。

勞累一天,張全德很快昏昏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