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眼兒媚(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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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只是一頃兒,傅堯俞急急道:“那你……怎麼樣?”
沈南寶門清他的意思,嘴角只管揚著,揚出一副‘堅不可摧’、‘銅牆鐵壁’的模樣。
“我?我很好。”
這話撂下,她見著傅堯俞的那雙眉蹙得愈緊了,便笑道:“我說真的,這事就跟垂死一般,樂呵著活一天是一天,傷情著活一天也是一天,既這樣,不如快快樂樂的來。”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
只是聽著有些許的頹喪。
但傅堯俞不好剖白,便依言諾諾著附和了幾聲。
索性這時臨到了瓦鋪,眼尖的叫賣瞅他們各個雖沒穿得十分張揚,但衣裳楚楚,細緻瞧那衣料也不是凡品,遂跑到招子下一頓插燭似的彎腰恭請他們進去。
“爺爺奶奶們!咱這裡不少名.器,有前朝遺留的,也有現下時興的,反正走都走到這地兒了,再多走幾步,進來瞅一瞅,瞧得中買個高興,瞧不中也作賞玩一番,圖個消閒消閒,反正都不枉費爺爺奶奶們的腳!”
蕭逸宸嫌他羅唣,也嫌這叫賣一插足,插到了他們四人中去,將他和沈南寶分隔了開,就像好生生的一整副畫卷,就這麼被他劈裂成了兩幅,各歸各的兩幅。
他不免蹙緊了眉,“什麼的都有,不就是雜貨鋪麼,在這地兒淘貨能淘得出什麼好來。”
叫賣有些掛不住臉膛,忙嘬了嘴唱喏,“這位爺爺,哪能像您這麼說的呢,有句話說得好‘金無赤足’,那麼妝飾高雅的門面,縱使各個貨物教人琳琅滿目,但也有教人不過眼的罷?反之,咱們這兒‘披沙簡金’,瞅著是糙了點,但不妨真能淘什麼寶器不是?”
末了,那叫賣微抬了首,正正撞見頻頻拿眼餳向蕭逸宸的鄭書昭,眼軲轆一轉,即刻笑容大盛地道:“這位夫人瞧著是個可心的主兒,定定是認小的這個理兒的罷!您快替小的同您家官人說說。”
太陽光惶惶照下來,落在沈南寶眼裡,滿目的白炫。
她不由得翣了翣,等再睜眼來看時,滿目羞答的鄭書昭,凜凜立在她身旁的蕭逸宸,就像是隔了一世。
他仍是他,卻成了過去。
沈南寶目著眼,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她心裡擦啦一響,破碎了。
蕭逸宸也被叫賣這陡然的稱呼喚得精神一震。
只有鄭書昭欣然的接受了,像是為了讓叫賣看不出異樣,她身子甚至朝蕭逸宸靠了靠,“顏暮,便進去瞧瞧罷,反正都路過了這兒,瞧一瞧也不會掉塊肉。”
蕭逸宸沒搭碴兒,轉過眼看向沈南寶。
她站在那片炫白的天光下,直龍通地瞧著他,將他瞧了個透徹,而她,眼底仍是那樣荒漠輕淡的神氣,他看不透,只覺得她滿眼的不在意。
蕭逸宸透了口氣,氣卻彷彿透不盡,鬱積在胸腔內,梗著他喉頭都苦澀了。
“你既說看,便去看罷。”
說是看,不過是鄭書昭一人看,其餘三人瞧著視線是流連在那些寶器上,實則眼底都空洞洞的,藏著各自的心思。
鄭書昭起初還奕奕地看,連叫了幾次‘顏暮’,蕭逸宸都不曾回應,只把視線凝在一點。
鄭書昭順著去看,便見到鵠立在那兒的沈南寶。
她大抵是想著什麼,視線正茫茫然著,天光從她下頦底往上照,托出兩片豐盈的唇瓣、纖瘦玲瓏的鼻,配著長頸項,像戴了張赤金的面具,既精緻又清雅,微蹙的眉心隱隱一點豎痕,就著領褖的紅,便從這樣自相矛盾的扮相里開出一朵嬌俏豔冶的花兒。
這樣,誰瞧見了都挪不開目。
就是蕭逸宸,也挪不開。
可他應該專心致志望著她,滿心滿眼都裝著她的!
鄭書昭眼神微微的黯,從喉嚨裡滾出的聲調卻揚了高,“顏暮,你瞧瞧,這個好看麼?”
經她這麼一打岔,所有人的視線都凝了過去。
那是一隻烏藤鑲銀的手鐲。
鄭書昭用雪白的兩手舉著它,搽過蔻丹的指尖,在那片光景裡,上過拶子似的,血滴滴的。讓人看一眼都震心。
沈南寶也真震了震,便聽到蕭逸宸溫聲道:“好看,你戴什麼都好看。”
簡簡單單的一句,沒什麼多餘的修飾,卻能讓聽者直接從心底樂開了花兒。
沈南寶望著鄭書昭嘴角按捺不住的弧度,沒由來的,想起上次乞巧節,那時他還陪著自己在金銀鋪挑揀抹子,他也是這麼笨嘴拙舌地討自己的歡心。
現在他放下自己了,他也要對別人笑了。
沈南寶這麼想著,堆砌在嘴角的笑意凍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