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曉月殘(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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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
這兩個字像淬了毒般,一經想起,就能讓她的肚腸絞起,緊緊的絞起,絞得麻繩似的。
讓她不可抑制的疼,更不可抑制的灰心!
灰心所謂的歡喜,真真不過她一如初的想法:只是一時興起罷了。
他們,他們終是會變的。
這麼一想,沈南寶只覺得心被什麼撕扯,疼得她手指都蜷縮了。
那放在賬本上的手因而狠狠一攥,攥下來了一頁紙。
桉小娘子驚呼一聲,忙忙抓起賬本。
就是這麼小小的一舉動,夾帶在賬本里的書契飄飄然落了出來,滑在陳方彥的跟前。
陳方彥俯身去撿。
沈南寶轉過身,正好看到陳方彥骨節分明的手指覆在上面,只是很快的,那手指像遭到了什麼重創,狠狠一僵,繼而狠狠一蜷縮。
一陣風灌進來,拍在湘妃的竹簾上,竹簾搖搖晃晃,‘磕託磕託’敲著窗。
聽久了有一種置身扁舟的感覺。
再定定神去感受時,什麼聲音都沒了,所有的景象都化作了黑白,只有陳方彥那雙眼,那雙彷彿施入了硃砂的眼,躍然眼前。
沈南寶一怔,視線緩緩下移,移到陳方彥的手上。
那隻手還緊緊拽著那張書契,那張留有她字跡的書契。
幾乎是翣眼的功夫,沈南寶連襻脖兒都沒卸的,跑出了珍寶閣。
她聽到身後陳方彥咬牙切齒的聲兒,“沈南寶!”
沈南寶被針刺了一樣,腳步愈發快了,都來不及風月反應的,她連拖帶拽的將人拉進馬車裡,就讓車把式打道回府。
風月不明所以,在馬蹄得得聲裡惶惑的開了口,“姐兒,您跑什麼?”
跑?
她在跑嗎?
跑就跑罷。
她要是不跑。
她覺得她可能跑不了。
誰叫那張書契,她用的是陳方彥前世教她的字籤的。
沈南寶握著發冷的指尖,儘量穩住了自己的聲線,可是即便如此,嗓音還是又顫又抖,“我突然……有些累了。”
像是為了佐證自己的說法,沈南寶深長的閉上了眼,靠向車圍。
風月見狀,也不再說什麼了,唯是靜靜的陪著她。
等行至郡王府,陡然的豁然開朗,髹金的‘郡王府’三個大字,讓沈南寶終於能感受點腳踩大地的踏實感。
甚至那兜頭打來的疾風,都讓她覺得神清氣爽,一陣松落。
車把式在風月的授意下揚起鞭催馬離去。
伴著馬鼻咈哧,一陣馬蹄得得、塌車轂轂的嘈雜聲,沈南寶終於長透了一口氣,對風月道:“我瞧著這天黑壓壓的,少不得又是傾盆大雨。你等會兒回去,找季管事要些艾草,拿到屋子裡燻一燻。”
這話撂下,等來的是一句低沉的、深洄的嗓音,“沈南寶。”
沈南寶又被針刺了一般,身子一僵。
她煞白了臉,緩緩轉過頭。
陳方彥那張臉近在咫尺,以至於她清楚的看見了他眼底的狂風驟雨,就如同這天,呼呼的悲號,一陣緊似一陣的,天昏地暗壓將下來!
沈南寶一怔,仿若蹈在了崖邊,忍不住的心悸,忍不住的顫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