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寶翣了翣眼,絲毫沒察覺自己眼睛有多麼光亮,簡直跟天日一樣,晃晃照得蕭逸宸沒一絲的影兒。

蕭逸宸拿手抵唇嗽了聲,作勢打掃喉嚨,“都過去的事了,還提它作什麼,要緊的是……”

話還沒說完,就遭沈南寶打斷了,“所以那次你才點頭放沈蒔的?”

不待蕭逸宸響,沈南寶便拉長了聲調,“怪道呢!我當時還想著少不得要斡旋好幾番,沒料幾句話的功夫便說動了你,我當時還以為是‘公田法’說到了你心坎,沒想到……”

沈南寶停了一停,滿眼的戲謔映出蕭逸宸的輪廓,“指揮使大人這算是以公謀私麼?”

放在腰上的手猛地一緊。

沈南寶驚呼,“君子動口不動手!”

要說從前,蕭逸宸哪敢,定定是捧在手心裡怕掉的寶貝疙瘩,每一句且都得斟酌。

但現在不一樣了,自打她吞淚叫他娶她,他便有了底氣,待她更衷情的同時也更放肆了些。

蕭逸宸當即笑得邪性起來,“你從旁人口裡打聽打聽我,我是那個君子麼?再說了,對你要再是那個君子,那這地兒我定定不能來了,就逢著一些宴會遠遠瞧你就好了。”

沈南寶被噎了個捯氣,回過神,手徑直往他腰上一掐,“瞧你這說話的樣兒,硬仗腰子得很哩!”

她這動作來得始料未及,蕭逸宸當即摟住了腰,哀哀呼痛。

沈南寶瞧見了,只覺得舒氣兒,“你倒也提醒了我,我是小女子,也沒必要謹遵君子動口不動手的那套理論。”

後來從小偏房裡出來,兩人腰子都渾然大了一圈似的,邁一步便隱隱作起痛。

沈南寶回到鳳陽宮,揭開裡襯一瞧,嗬,好傢伙,青了好大一塊。

這架勢被風月撞了滿眼,當即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這……下手也忒重了,也不怕帝姬您痛的。”

一壁兒說,一壁兒拎著巾往熱水裡翻江倒海,待浸透了,擰乾了,復捂上去。

溫熱觸及肌膚,一瞬間抽條開了花似的,沈南寶忍不住‘曖’了聲,“倒不甚痛,就看著可怖罷了,他的才疼,我下了狠勁。”

說著,將芊芊十指揸了開,根根分明,脆嫩的甲片溜過天的刀光,裁出鋒利的芒,“還是拿指甲掐的。”

風月這下看沈南寶的臉色都變了。

往常多麼端穩的一人兒,怎麼現在成這樣了,像極了裹孽的小孩!

綠葵倒看得心裡安慰,太穩重不是不好,就是缺少點生氣,更何況帝姬現在才多大,再幾日不過十四歲的小女孩罷了。

可見,那個蕭指揮使還是個妥當的人兒。

至少能讓帝姬活得至真。

綠葵舒了口氣,欣慰的倆眼笑盈盈地望住了沈南寶,“方才尚衣局的送來了帝姬生辰要穿的衣裳,帝姬要看看麼?”

反正目下里沒什麼事,看一看也好。

沈南寶因而頷了首。

很快,一溜的人捧著黑漆托盤魚貫而入。

雲錦質地的服飾在光下不動也自有流轉的光澤,手撫上去滑涼滑涼,像摸著一塊不會融化的堅冰。

但沈南寶知道,這樣的衣服穿戴在身上,除了彰顯出帝姬的氣質弘雅,細密的針腳也造就了它的保暖,即便是站在長風呼嘯的空地上,也割不進裡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