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相認(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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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如沈南寶所預料,又出乎沈南寶所預料。
在劉待詔將顧氏畫像拿下去半柱香的光景,沈南寶前腳送走了祖父母,後腳就迎來了張太監,依然是那個笑貌,依然是那個塌腰,只是那雙眼珠瞧沈南寶時愈發的恭敬了。
“姑娘,官家請你過去。”
沈南寶點了點頭,深納了一口氣,像頭一次上場的戲角兒,對未知的一切充滿的憧憬和忐忑。
但這樣的情緒在再次踏進那個宮殿,再次瞧見官家的那張臉時,便如逝水匆匆東流盡了。
她還是如先前那般俯首在他跟前,“拜見……官家。”
她說得很艱澀,彷彿要用這樣的聲調把自己遭受的那些苦楚全盤展示出來,也因而叫書案另一邊的官家聽著,有些悵惘,也有些愴然。
“好孩子,快起來罷。”
他停了一停,喉嚨滾了數下,才方哽聲道:“是我不好……叫你受苦了這麼些年。”
袖籠下的手輕輕攥起,內心的巨濤卻已經卷起千尺高,一個不留神,那些浪頭便要從嗓子眼拍到眼梢,沈南寶翣了翣,抬起頭卻是懵懂地看他。
納罕,吃驚,卻也摻雜著一股疏離。
這樣的樣貌看得官家揪了心,又是一陣疾疾的咳嗽。
張太監見狀忙忙迎上跟前,手忙腳亂端起一杯茶,“官家先喝口茶把氣兒喘勻淨了!茅疾醫可是千叮嚀萬囑咐,萬不能太動情了!”
官家點點頭,嗓子眼被什麼拎住了,灰暗而輕飄,絕細的一絲,“我曉得。”
然後就是咽水的聲兒。
一咕嚕,便是沈南寶的一個心跳。
張太監瞧沈南寶依然沉默的跪在那兒,一壁兒替官家撫順著氣兒,一壁兒道:“姑娘,官家身子不爽,您體諒,也容小的替官家說——”
張太監看了一眼官家,見官家不作聲,默允這事,便才開了口,“這是您的爹爹,姑娘還不快快叩見。”
早有預料,但真正聽到這麼說,心難免還是會‘咯噔’一下,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愴也席捲了上來,這次再也忍不住了,沈南寶終於哭了起來,伏惟在地上,把頭狠狠射下去,直埋進栽絨毯裡。
“小女南寶,拜見爹爹。”
她的聲音斷斷續續,讓官家聽著彷彿撲進了塵夢的網子,免不了的恍惚,坐在圈椅上,隔了半晌才抬手讓她起來。
“你舌頭上有傷,就少說點話,昂?”
末的那一聲,短促,輕淺,帶著試探性的發問,卻充滿了她心裡對父慈所有的嚮往。
那本來就壓制不住的難過,這會兒夾纏著喜悅,愈發的兜不住了。
旁人因而看見伏在那偌大栽絨毯上,她細弱的身子一挫一挫,恍惚是遇著了燈火跳躍,不住的在那兒影顫。
看得官家心頭一動,咳得愈發厲害了。
張太監見狀忙忙向外吆喝張安,“快叫宮人沏茶來。”
官家卻擺擺手,一雙眼卻盯住了沈南寶,“你有什麼想問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