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實打實的十足關切,但不曉得怎麼的,甫一說出來,沈南寶就陡地想起那晚的事,忍不住的面紅耳赤。

沈南寶垂下頭,小手指挽了一下耳邊垂下來的發,“我曉得了。”

囁嚅的聲音含著小娘子特特兒有的柔情,桉小娘子拿眼掃了圈沈南寶,遲遲地開了口:“我瞧你這樣兒,該不會……”

“沒!”

沈南寶疾疾抬起頭,打斷了她。

發覺自己太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沈南寶扽了桌上的茶抿了口,才訕笑道:“我只是聽你這麼說,突然想起來了,這幾日,我應當去不了珍寶閣了。”

桉小娘子對她的甩手掌櫃已經見慣不怪了,“也沒事,先前咱不是還說麼,你鎮日坐茶也不好,妨不得叫那些人沒了新鮮勁兒,像你而今這樣偶爾來一來,倒讓那些人歡喜得緊。”

說著,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倒笑起來,“你不來也好,我個人樂得快活,儘在後頭鑽營我的摩羅睺,就懶得耗功夫應酬你了。”

她打趣,沈南寶也打趣,兩人就這麼說道了陳方彥走。

桉小娘子曉得沈南寶定定要著急著去找蕭逸宸,遂起了身也說要走,沈南寶送她到閥閱,本想再送她登馬車瞧她走遠的。

桉小娘子卻是搖了搖頭,“外面天寒,風又大,你別送我了,咱們小娘子氣血本就不大旺,你身子骨又瞧著比旁的小娘子弱,還是快點進去罷。”

沈南寶心裡著急著蕭逸宸那邊,便也不和她多客套了,她這麼一說,屈膝道了別,就扭了頭直往裡走。

蕭逸宸還坐在前廳的圈椅裡,不曉得方才兩人說了什麼話,那麼熾烈烈的火光都照不亮他臉,反而有很深的陰影在上面刻劃著。

一道又一道的,看得沈南寶心惶惶。

她邁進門去,步子不算輕,他卻沒聽到,沈南寶便愈發擰緊了眉,“他跟你說了什麼?”

蕭逸宸這時才回過神來,衝她笑了下,“你那俠肝義膽的好姐妹走了?”

沈南寶嗔他一眼,“小肚雞腸。人家替我報前陣子的不平罷了。”

前陣子,就是鄭書昭那陣子。

蕭逸宸怔忡了會兒,方反應過來,訕訕的摸了摸鼻子,也不敢說話了。

但他不敢,沈南寶敢,“你別打岔,你且回答我的話,他剛才同你說什麼了?”

蕭逸宸看向她,她今天穿著他給買的衣裳,很明豔的顏色,襯得她膚色愈發的白了,映著那紅唇有股子嬌俏味兒。

他勉強堆個笑出來,“沒什麼,就是叫我不要把你推進火坑。”

沈南寶半信半疑,揀了他身旁的位置坐下來,“你沒唬我?”

蕭逸宸嘴角笑紋深了點,“沒唬你。我都答應了你,不瞞你的,我就是著他這麼一說,覺得自己的確是……畢竟我不是仙人,事情會怎麼發生,情勢又如何艱險,我都不知道,我就在想萬一呢,萬一我顧及不到,你……”

“你什麼時候這麼婆婆媽媽了。”

沈南寶乜他一眼,“咱早些就說好了的,這事不管有多艱險,總是要做的,就像你從前,那麼難還不是應募了效用,還不是去了戍邊,上陣殺敵。”

蕭逸宸道:“總是不一樣的,那時候我孤寡的一個,死了也就死了,現在帶著你……”

他停了一停,笑,“不怕遭你笑,自從有了你,我是變得婆媽了些。”

這是人之常情,沈南寶羞歸羞,卻也囁嚅著開解他,“你當我不是?我也怕,譬如剛剛,他過來,我就怕他同你說什麼,叫你改了心意。”

她一口甜脆的嗓音,配合著耳尖的一點紅,很有掣動人心的力量。

蕭逸宸不由抻出了手,在她耳尖捻了捻。

冰冰涼的觸感,彷彿不是落在指尖,而是落在心坎上,澆滅他心底兒的那團火。

沈南寶卻被他陡然這麼一下,吃了好大一嚇。

她身子一激靈,忙避了開,捂住耳朵嗔他,“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的。慣得你。”

在她跟前就不端著那些架子了,蕭逸宸慢慢收回手,“握一握,有了切實的感受,心就不會那麼懸掛掛的了。”

這話雖然也帶著點潑皮兒的意味,裡面的情卻沉甸甸,叫人沉醉。

沈南寶因而聽著,心就跟剛出鍋的餈粑,軟作了一塌,她不由伸出手,“那你扒拉扒拉手,瞧瞧我是不是實在的。”

話音還沒落地呢,蕭逸宸那隻手就抻了過來,和她的手十指相扣住。

沈南寶都來不及羞,人卻一擰眉,嘖道:“你怎麼這麼涼呢?”

一壁兒說著,一壁兒摽著她往地龍上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