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太刺耳了,徑直叫鄭書昭拉長了臉,“論唱大戲,誰比得過你?面上瞧著清心寡慾,不沾凡塵,裡子呢,卻是個惦記自個兒兄長的騷根娼精,就是外頭那些吃腿兒飯的都比不得你會裝樣!”

耳邊淌風,這樣下三濫的話順著風一溜而過,進不了沈南寶心裡去,她捋捋裙上的褶皺,臉上仍是滑笏的微笑,極有耐心的看著鄭書昭。

“鄭二姑娘要想也可以試試,這可是本事。”

鄭書昭臉本來就青,遭她這麼一擠兌,更像個青蟹橫行在那兒了,“你說什麼吶!我從前以為你至多市井出身沒些規矩罷了!沒想你竟這麼沒羞沒臊,顏暮怎麼有你這麼個妹妹!”

沈南寶眼神都不帶冷的,“那也是我家的事,鄭二姑娘與其替他操心操心我,不如多多自掃一下門前雪。”

她這淡如水的模樣,看得鄭書昭心窩子直顧疼,“你好意思說這話麼!要不是你自個兒貪圖權貴,巴結永福帝姬沒巴結到位,惹出一身的騷,顏暮他能這麼罔顧聖意尥蹶子的回來,又能遭官家這麼的耳提面命,還被閒職了麼!你知不知道他去江南,我爹爹花了多少的心思,在官家跟前嘴皮子都磨破了!”

雖然早有所預料,但被鄭書昭這麼一通夾槍帶炮的喝著,沈南寶不由得怔了怔。

鄭書昭自然看見了,洩了憤似的撒一口氣。

“從前她們都說,沈家能這樣都是你妨的,我當時還不信,現下倒信了,你就是個災害。”

她停了一停,臉上揚起旗開得勝的笑,“不過幸得好,你也有了說親的人家,明年開春就嫁出去了,我呢,旁的什麼都不求,就求一求你這段時日安分些,別又滋些事來讓顏暮替你收拾爛攤子。”

話兜兜轉轉,夾槍帶棒了這麼半晌,終於點出了要旨,沈南寶聽著,嘴角抿起來一點,“昭姐姐說的話,我記住了,不過,昭姐姐經事這麼久,也是知道的,有些時候你什麼都不做,麻煩也要找上門來。”

說到‘麻煩’時,沈南寶那雙碧清的眸望住了鄭書昭,不等她反應,又道:“所以,昭姐姐除了來告誡我,也且得跟大哥哥說一聲,叫他別太擔心我,主動替我收拾爛攤子哩。”

顏暮顏暮,叫得這麼親暱,要說她是騷根娼精,那她自己是什麼?

閻王的面子,死皮賴臉麼!

沈南寶沒好氣,面上卻很周章,像一樽鎏金髹繁紋的瓷器,驕貴矜持的坐在那裡,反襯著鄭書昭那張臉孔愈發的刻薄,一雙眼恨得,就差尥一蹶子把沈南寶尥地上去。

天知道,當時曉得顏暮回來,她有多麼的高興。

可是還來不及高興,就聽到人說,他是為了沈南寶回來的。

為了那個賤蹄子!他竟然冒大不韙,寧願捨得一身剮,遭官家斥他都要回來!

沈南寶她到底有什麼好的!

值當他這樣?

她都鬧不明白他回來,是因聽著這賤蹄子有難,還是聽到了官家下的旨。

但最最讓她提心的不是這個,因為不管他待沈南寶如何的好,好得沒邊兒都沒什麼,畢竟親兄妹,沈南寶又被賜了親,今後也不過是偶爾回家談親才能照面的人物。

所以,她提心的是近來市井謠諑的那些,沈南寶同他並非至親!

要是真真不是至親,那自己這段時日,豈不成了旁人口中的笑話了!

鄭書昭越想越不周章,直顧搓起了牙花兒,“顏暮他是重情義,所以才這般愛護你,沒想你是個沒心肝的,只覺得他不請自來,是不是你心裡頭還罵他礙著你了?”

她停了一停,氣笑道:“你放心,我會找個時間,將你這些話原原本本同他說的。”

“不用找時間了,就現在罷。”

沉冷的一聲,從身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