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拉郎配(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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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沈南寶來,柳夫人立馬拈了裙裾過來,“你可算是來了,叫我好等!”
沈南寶垂下頭屈膝,“怪道我——晏起了,叫夫人恁般久等。”
柳夫人只管扶她起來,“我也沒等多久,就是心裡急切,眼巴巴盼著你來,這才覺得辰光過的忒慢了!”
說話間,沈南寶起了身,微微仰起的臉,有細細的光從她額上一溜而過,驚豔了柳夫人的眼,“真真是好看哩!我倒是頭一次看小娘子戴魚媚子戴這麼好看的!不像是真人兒了,倒像是從畫裡出來的哩!”
柳氏沒誇大。
上一次在臨水殿,沈南寶為迎合‘庚申會’的意頭,又不想太出挑,便美得落於俗套了些。
今兒雖也是清清爽爽的一身行頭,但因著昨兒遭了蕭逸宸那麼一腦瓜崩,額頭那裡還有些泛青,遂拿了魚媚子蓋住。
就這麼輕微的一點改動,嬌脆的輪廓便有了獨特的神氣,像微雨後的天青,枝頭上的露水,盈盈的、清透的,灑亮人的眼睛。
沈南寶卻沒這個意識,聽到柳氏誇讚,也就附和著一笑,“就一張皮兒的事,夫人可不能盡慣著我!我可是會當真的!”
她嘴甜,柳氏聽著笑意更甚了,牽過她的手放在掌心裡輕拍了拍,“我實話實說,你儘管當真。”
柳氏沒察覺沈南寶輕微的震動,只管牽著她往裡走,一壁兒走,一壁兒不忘招咐,“你這個晚秋,還傻杵在這兒當什麼樁子!還不快去沏茶來!”
然後把沈南寶引到了炕椅上坐,身後是洞開的檻窗,大開大合的架勢,引進來釅釅的秋光,跳躍在織金幔簾上,碎成亮晶晶的細芒,細芒點亮面前的繡架,各色的花線怯怯地反照出光,一線線,直線到沈南寶眼睛裡。
叫她不由得呆了一呆。
柳氏注意到了,笑說:“我今兒可是有備而來哩,決計不得叫你白白跑這麼一趟兒。”
話剛剛撂地兒,晚秋託著茶款步上了來。
兩盞裡放著幹掉的菊花,滾水傾注,那花兒便活了起來,一點點張開了瓣兒,緩緩浮到了盞面,肥白胖大的,像一具溺斃的屍體,隱隱帶著泥土的青草味。
沈南寶因而只喝了一口,便不再動了,起身踱到繡架旁,“我繡藝也不算太精湛的,依照夫人的尊貴,要真真的想討教,其實告了聖人讓司制來比我要好太多。”
說這話時,沈南寶沉沉睇著手上的繡線,彷彿在專心致志的劈著線。
眼梢裡,柳氏的身形動了動,一隻手抬了起來,臉卻埋了下去,似乎是在飲著茶。
沈南寶轉過頭,柳氏的那雙眼便從盞裡漾了出來,帶動輕輕的笑聲兒,“我同聖人從前是有幾分交情,卻也只淺薄的一層,我要是為了這樣的事去打擾怹……”
柳氏嗐然著,拉長了聲調道:“怪難為情的。”
沈南寶聽著,一隻手不禁撫向腰側的金鈴,蕭逸宸的嗓音便這麼在腦海裡響了起來。
“那永.康郡夫人在聖人出閣前是有些閨中友情,但宮禁森嚴,不許後宮妃嬪擅出,兩人便不甚見面了,就是書信也沒見得有來往。但——不見得,也不算兩人真斷了聯絡。譬如聖人之子,寧王年年生誕,永.康郡夫人都一一不落的送了禮,又譬如永.康郡夫人身懷六甲,聖人特特遣派使者賚藥安胎。”
更何況……
前世聖人能將陳方彥逼到那般的地步,今世不過區區掩人耳目,又有什麼難的。
沈南寶深然想著,那壁廂柳氏已經放了盞過來,“聽人說二姑娘能將這線劈出八絲?”
沈南寶不答,只將手上的線劈了又劈,直到劈得那線暴露在天光裡,杳杳近乎遊絲一樣,看不見貌,這才罷了動作。
柳氏捻著那線,嘖嘖不已,“真是好靈巧的手,換我可劈不出來……”
沈南寶臉上還是霽月和風的笑,“這就是熟能生巧的活兒,平日多上手,更加著勤練,換誰都會劈成這樣。”
“你倒謙虛……”
柳夫人神情惘惘的,眼睛卻笑眯成了月牙,“來,叫我瞧瞧你的手藝,我也在旁偷個師。”
沈南寶因而搓起線往針眼裡穿,兩隻手做工不算繁重,但刺繡是需要凝心靜神的玩意,便一時板著了臉色,坐在那兒寂寂地下針,利落的走線。
她正坐光裡,埋著頭,因而露出一截牙雕似的脖兒,太陽曬在上面,久了便有一層淺薄的粉,柔豔得像瓦市近來興起的桃花粉,香香的,納在牡丹紋八稜的粉盒裡。
讓人瞧見了,總忍不住想去聞一聞。
永.康郡府的三公子——葉遠林便是在這時臨的門。
動靜不算大,柳夫人卻聽得清清楚楚,一雙眼飛快地劃到了他身後,雲紋繡邊的赤璋長褙裡,被金光映得青黃耀眼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