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寶濃長的睫毛輕輕一振,“反正都這樣了?”

或許是太氣憤了罷。

明明就是自個兒心猿意馬,沒剎住性惹出來的禍,卻要拉著她來分擔,還說出這樣信誓旦旦的話。

沈文倬越想越氣,往日雅量的貴公子,此刻西數起來竟有種婦人之間的錙銖必較,“他真的是太過分了,口口聲聲說著喜歡你,卻又做出這樣的事,做出這樣的事罷了,竟還大言不慚的說一時糊塗,他怎麼能,他太過分了!”

實在是太氣了,沈文倬攥著拳頭忍不住砸在小几上。

重重的一聲悶響,換來的卻是沈南寶輕輕的一聲恩,甚至還抿著嘴彎出一點梨渦。

這樣閒適從容的樣兒看得沈文倬怔住了,他訥訥的,半晌,眉心狠狠蹙起,“五妹妹,你就不著急不生氣麼?還是說真就如大姐姐說的那樣,這是你情願的?”

打斷他的是一腳邁進來的風月。

“三公子!”

風月託著茶,圓圓的眼睛裡蘊著濤濤的怒意,“我們不求您幫著什麼忙,但也求求您別人雲亦云也跟著埋汰姐兒!拿話刀子捅她!”

沈文倬這時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有多麼口不擇言,他緩緩鬆了拳,“五妹妹……我……”

風月才不聽他說這些,氣篤篤地將漆銅托盤往案上一摞,便放盞添茶。

清透的水流從壺嘴洩出來,一如沈南寶的嗓音,清嘉的、溫潤的從沈文倬耳邊一閃而過,“三哥哥,先喝口茶罷。”

風月也在旁拉長了聲調道:“是呀,三公子先喝口茶罷,潤好了嗓子,這接下來的話才不打頓吶。”

一通話陰陽怪氣,一徑讓沈文倬紅了臉,他很快抱了拳朝沈南寶作揖,“五妹妹,對不住,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著急。”

沈南寶忙忙扶起他,“我知道三哥哥是擔心。”

看到他那雙眼像施入了硃砂,漸漸紅起來,沈南寶笑了笑,“說起來,三哥哥這樣說話,我還挺高興的?”

“高興?”

沈文倬訥訥看著她,她笑得那麼恬淡,就和那春光一樣,能消融心頭上的那些堅冰。

沈南寶點了點頭,“因這是三哥哥在意我的表現,如果三哥哥不在意,不把我當回事,怎麼可能這麼氣這麼急呢?”

在意?

沈文倬苦笑。

他的確是在意,在意的很。

但這樣的在意是生在陰仄地、見不得天光的在意,是說出來只能被冠以‘長輩關心’‘長輩愛護’名頭的在意。

他甚至羨慕,甚至嫉妒他的好友,即便他得不到五妹妹的心,但他可以堂而皇之的說情,說念。

而他不能。

他只能遠遠觀望著。

努力把這樣的感情按捺在內心深處。

沈文倬寞寞垂下眼,哂笑道:“我也只能乾著急罷了,什麼都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