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人間難得幾回聞 第一百三十一章三頭對案(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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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寶腹誹,心中攜了怒又不敢發出來,只能哀哀地朝趙老太爺道:“祖父,我哪敢吶,我也只是求殿帥庇佑一下罷了。”
說完,抬眼看向蕭逸宸,那精瓷的臉蛋上浮現出一抹得逞的笑。
沈南寶這才後知後覺自己著了他的道。
敢情人是在這等著,等著她搖頭,等著她否認,這樣趙家老倆就能理所應當地反思,既你不是這麼說,那人堂堂指揮使憑何這麼屈尊紆貴做這等子事?
果然,趙家老倆聽了這話,也不過一晃的辰光,臉色就變了,左瞅瞅蕭逸宸,右瞅瞅沈南寶,瞅到最後默然了下來。
蕭逸宸善度人心,也明白有些事只能點到即止,至於後續,那得等自個兒的發酵才行,反正五姑娘都喜歡他了,兩情相悅的事,他何必急於這一時。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嘛。
遂他閒閒笑了,清冽著一口嗓音疏疏道:“都說了是小事,不足掛齒的,老太爺,老夫人,您們也不要太過納懷了。”
其實這話到這裡,識趣的人早就退下了,任沈南寶和趙家老倆享一享天倫之樂,但他偏不,滾刀肉似的杵在那裡,儘可能地盡地主之誼。
沈南寶當然明白他的想法,自然也想過拿這事作伐一應回絕了他,可是,一想到真要這麼決絕,她又忽而不忍,這種不忍在方才祖父說了他撥冗幫襯的那席話後達到了鼎盛。
就這樣罷。
這個在外端穩,有閱歷的男人,在她跟前卻露出小孩一樣的玩性,但孩子氣歸孩子氣,卻也不忘周顧她,還有著為了得到她不顧一切的果勇,以及摯誠。
這樣的摯誠,是她在旁人,就是在陳方彥身上從未感受過的熱忱。
就跟那煌煌天日,能把人曬化了。
所以她到底還抗拒什麼呢?
縱使日後他變心,那至少這一刻他是真摯的,熱烈如火的不是?
至於方才的委屈,總歸從前她也給他受過,如此兩兩相抵,也就罷了。
沈南寶這麼想,那廂趙老太爺和趙老太太卻不這麼想,四目相視,與了各自一頷首,趙老太太便擎起沈南寶的手詰問起來。
“猴兒息子!你瞧瞧你這些事做的!蕭指揮使寬量不為此見怪,體你意的為你周顧,你怎麼就越性起來了?還這麼巴巴地跑到人府上硬捺著人替你做事?你這樣成什麼體統?你沈家的長輩們曉得你這些事麼?你出來了多久?你出來這息可告知了他們麼?到時候他們發問起來,拿家規教訓你怎麼得了?”
早年趙老太太就是罵得鄉間鄰里見了她就鋸嘴的大能,此刻把話翻個花樣,用來恭維自也不在話下。
就是蕭逸宸也被她說得一愣一愣的,震驚之後,剛要說話,趙老太太一個踅身,屈了膝就開始請罪。
“蕭指揮使您的恩情我們沒齒難忘,可惜我是個短見的人,又是胳膊肘往內折的性,這當下不好拿著自家姑娘在這裡乾耗著感恩您,得緊顧著沈家那壁會不會拿了這事作伐她,遂得趕快掣了她回府,去向殷老太太請罪。”
臨到這份上,誰聽不出‘唯恐’、‘避如蛇蠍’這樣的言外之意。
只是都礙於表面,不好把窗戶紙戳破。
但不戳破歸不戳破,蕭逸宸大好的心情少不得被這通話折沒了,不過還是得維持一副好笑貌,努力牽了牽唇,“老安人,我明白的,五姑娘出來也挺久了,是得回去了,不然要招閒話的。”
說罷,喚了聲坤鴻,讓他把人送出去,自個兒則說還有公務要忙,就不遠送了。
話裡有著很明顯的敷衍,趙老太太和趙老太爺那麼精刮的人,卻佯作聽不出,只往外撂一些冠冕堂皇的言子,然後牽著沈南寶就往外走。
在將跨過門檻時,沈南寶回頭望了一眼。
蕭逸宸負著手,站在那片天光拂及不到的地界兒裡,暗仄的影橫亙了他整張臉,零星的一點火光飛濺,劃亮了他嘴角的輪廓。
那嘴角,微抿的,一點清寞笑意。
就好似,曾經歷經了數回,早就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