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家人

“佳妍姐，我的話僅代表著我的態度，我希望你可以好好考慮之後，再下決定。”

“我們倆，真的是一起長大的，從我離開父母的庇護開始，始終是有你陪在我身邊的。”

“雖說，我們可能幾個月也不會見一面，但是我知道你始終在離我不遠的地方暗中保護著我。”

“一晃都有十多年了，我想我們彼此也應該是最信任的夥伴了，或者說是家人也不未過，這點從我父母對你的態度來看，想必你也能感受到。”

李明哲的語速比較快，雖然從幾百米的高空坐電梯下來，是需要一個過程，但是也沒有很長的時間給他們倆了。

“我們這個任務，可能還會持續一段時間，短則幾年，動輒十年八年也有很大的可能。”

“你已經當了我的影子足足十多年了，我覺得已經夠多了，是時候換一個身份，稍微體驗一下正常人的生活了，我想這也不過分。”

“我話已至此，佳妍姐你再想一想吧，不用著急給我答覆，即使在我這段來米國的時間裡，你沒有下定主意，也不打緊，我這裡隨時都可以給你安排好身份。”

李明哲雖然說話有些急促，但是情感卻很飽滿，讓這個帶著口罩的女人沉默了，只是隨後看向李明哲的眼光卻更加柔和。

她是看著李明哲長大的，這個不是那種有些誇張的形容，而是最為準確的描述。

李明哲九歲離家前往天朝求學，那時候也只有十五歲的少女，就開始在他身邊照顧他了，從生活起居到人身安全，她都一應負責。

從有些生疏到逐漸熟悉，這樣一晃就已經過了十多年了。

對於這個世界上最瞭解這個男人的人，她其實很清楚，這個男人的心腸並不是很軟，雖然表面上一直都是謙恭溫煦，但是本質上是一個絕對的利己主義者。

這和很多從事情報工作的人很不一樣，因為這個職業，是需要犧牲很多，無論是失去正常人的生活，還是有可能身陷險境。

而支撐這些人的，除了物質層面上的東西，更多可能是一種信念，甚至說是信仰，無論是所謂的心繫國家、還是為了什麼所謂的人權民主，亦或者是宗教教義，總是有一些能夠說服自己主動犧牲的精神驅動力。

而在她看來，李明哲則是沒有任何一種，頂多是有些愛國的使命感，但是這樣的情感也並不足以驅使他這樣身份的人親身涉險，來到這隨時可能傾覆的危險第一線。

一開始，她也不理解這個含著金鑰匙出生的男孩，為什麼執著於想要做一名間諜，要知道，在相對而言沒有什麼戰火的年代，情報線的交鋒就是最危險的工作之一了。

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幾乎每天都要或近或遠地關注著李明哲，應該可以說是最瞭解這個逐漸長大的男孩的人了。

儘管李明哲從小就不怎麼在表面上顯露情緒，感情波動也很小，心思算是很難猜的，但是她透過長久而細緻的觀察，得出了一些結論。

比如說，李明哲幹這行的出發點，可能真的就是出於尋找刺激，這是他的主觀意願，然而以一個相對客觀的旁觀者的視角來看，她覺得李明哲之所以選擇這個職業，更為準確地說，李明哲之所以對他的這個任務很有興趣，是有人在刻意引導。

而在旁邊引導的人，不是別人，就是他的父母。他父親在他小時候就經常讓他接觸到了這個行業，而他母親也是在行動和話語的潛移默化之間，讓他對南韓的社會和生活有了好奇。

這種可能是一個長期的過程，而不是一個一蹴而就的改變，然而，當他的那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離世的這個突發事件，就像是到達了一個量變質變的臨界點。

他可能是有些怕睹物思人，也可能是想要逃避那個充滿回憶的熟悉的環境，所以他自然而然地走向了那條道路。

這當然只是她的猜想，她也不知道，這兩個待她視若已出的夫婦，為什麼想要他們唯一的血脈走上這條危險而又崎嶇的道路。

她只是默默地執行著他父親的命令，把他視作人生的中心，一切都是為了他著想，就這樣過了很多年。

然而，李明哲的話，讓她明白，李明哲是真的把她看做了家人一樣的存在，至少也是那種很在乎的人。

她也是不太善於表達感情的性格，但是聽到他這麼一說，也是心中一暖。

“這件事情，我再想想吧，允賢。”電梯即將到達底層，兩人也沒有時間再多交流了。

“你注意安全，鏡室裡面鬧事的那幾個傢伙，本事不大，脾氣倒是不小，最重要的是，膽子也不小。”

“你和他們談，他們聽得進去還好，聽不進去的話，你也別當面翻臉，事後交給我處理吧。”

李明哲聞言，笑了一下，“不至於的，佳妍姐，我自己能處理好的。”

李明哲的很多行事風格都是和眼前這個女人學習的，當然也知道她的意思，她向來都是大膽果敢的，做事也喜歡秋風掃落葉和斬草除根。

但是李明哲目前碰見的這件事情，是不用這種狠辣的手段處理的，雖說鏡室是特殊了一些，但是說到底還是職場上下級的矛盾，如果人家真的不願意背井離鄉的話，也不是不能好聚好散的，只是這個組織好歹是李明哲的心血之作，怎麼也要再商量溝通一下以求完整的。

林佳妍看著李明哲這麼說，也就點點頭，不再多言了。

儘管她曾經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擔任了李明哲人生導師的角色，對他的成長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但是她也很清楚自己的角色和位置，在李明哲自己判斷和行動能力逐漸成熟後，她就不會再去嘗試改變他的想法了。

電梯到達底層後，兩人拉開一些距離，而後很是自然地先後走了出去。

李明哲低著頭，直接走出酒店，在路邊招來了一輛計程車，打車前往了一個洛城市郊有些偏僻的大農場。

一路上這個白人司機很是熱情，即使李明哲回答的意願並不是很強烈，他還是喋喋不休地說了一路。

而另一邊，和李明哲前後腳出了酒店的林佳妍，走到旁邊的商場買了個白色棒球帽，隨手戴到了頭上後，不緊不慢地走出商場，打了個計程車，目的地和李明哲所要去的地方相距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