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沉沉的天空閃爍著宛如心臟的紅點。

“那個人類,那個人類還沒有被擊敗嗎?”從轉播的投屏裡默默關注著這場盛宴的映象區居民感到不可思議。在他們的記憶中,幾乎就沒有能夠堅持超過十分鐘的人類。現在已經過了十五分二十二秒了。

距離二十分鐘也只是不到五分鐘的時間。

狂暴而又兇猛的獵殺遊戲是映象區特有的娛樂形式,這裡就像全息世界的港口,在過往的時間裡經常會有地面的生物入侵,為了應對乏味的維和活動,拉美夫出了這樣一個餿主意,可沒想到,卻意外地受到年輕人一致好評。

“人類不應該都像一頭行動笨拙的野獸嗎?我記得他們的生存能力在評估中相當的差勁。”坐在粉紅色沙發的全息人感到不解,他的生活經驗反饋給正在執行的大腦,人類不應該是眼前如此強大的姿態的,現在,這樣的感覺就好像巨人歌利亞,無窮的力量以及超越肉體的速度給整個映象區的居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也許,他們的基因在漫長的歲月中又再一次實現了優等突變,我們跟他們隔閡的時間足夠久了,對他們的認知陷入了停滯也是正常。”從臥室出來的短髮女孩對著父親耐心地解釋道。

“你的自序器是壞了嗎?”當然,這只是一句玩笑話,他對女孩的觀點嗤之以鼻,基因進化所需要花費的時間太漫長了,她的分析顯然完全不符合常理。

“又或者,他是人類中的佼佼者。”他的女兒補充說道,隨即又在頹喪中返回了臥室。她的情緒很低落,全息人有個缺陷,很多時候需要依靠一些外部手段來維持自己的感情。

居住在這裡的時間越久,身體就會越發的明顯。

屋裡沒有開燈,顯示屏的光線照得女孩父親的臉龐發白,他的自序器跳得很快,也許是寄存的肉體上產生一些激素刺激到他的神經,從而導致他的睏意徹徹底底地消失了。

……

居住區窄道。

原本鑽入的身影還沒有任何移動的跡象。他靠在有可能是虛擬的石板上,喘著氣,就好像奄奄一息的野獸發出淡淡地呻吟,在這場自然的搏鬥中,關於生命的天平開始往敵方傾斜。

牆壁上佈滿了雨痕,像極了自己糟糕的人生軌跡。

“爺爺,真的存在能夠改變人類未來的英雄嗎?”

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他記得天空也飄著雨,瓦片的房簷上處處都有匯聚的水柱,不斷地衝刷著地面。從走廊望去,屋裡黑白的老舊電視機接收不到電視臺站的訊號,整個十四寸的螢幕布滿了交錯的不規則光點。

“改變人類未來的從來不是因為某一個英雄的誕生,而是一股挑戰未知的信念。”

“信念?那是什麼?”他沒明白如此抽象的詞彙。

對話發生的時候,他們正在劍道場練習。

劃過的竹刀攔截了他原本的攻勢。他被破了招,然後失去了劍士最引以為傲的武器。他記得他總是輸,從來沒有贏過,直到準備啟程的那一刻,才勉強地贏過一次。

陷入的困境讓他回憶起久遠的往事。他還記得爺爺總是掛在嘴邊的話語。

“不管遇到什麼,你都要有一種信念。跟練劍一樣,懂得如何運用‘殘心’來化解遇到的困境與危機。”

“殘心嗎?”一種不可放鬆的姿態以及鬥志,但他的身體已經有些麻木了。雨水浸泡下的雙手漸漸發白,他隨時可以聯想到自己漸漸逝去的生命力

……

他可真糟糕,有時候內心也會翻湧著黑暗的膠狀物,這些東西幾乎都快要堵塞他的肺部,甚至血管。

再過不久,他便什麼也做不了,不僅如此,還需要依靠那臺發動的儀器過濾著血液。

他甚至都無法將希望寄託在自己身上。

“你一定可以的,換做是你的話,就一定行。”

“波段凌可真是個大傻蛋。好在遇到我,遇到其他居心叵測的男人,她可就危險了。”

友誼的誓約閃爍在額頭的位置,他還不是洩氣。他知道自己還有必須戰鬥的理由。

從屋簷下低落的水珠劃過自己的面頰,他爬上了停靠在街邊的一臺舊式摩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