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全天下,盛長楨或許是最瞭解趙宗全的人,就算趙策英他們和趙宗全朝夕相處,也不會比盛長楨更懂趙宗全。

盛長楨太明白趙宗全心裡的顧慮了,此刻見趙宗全還在猶猶豫豫,顧廷燁和趙策英俱是訥訥無言,盛長楨不由地暗自搖頭:唉,還得我親自出馬。

他跨步上前,朝著趙宗全拱了拱手:“伯父,我此來身負陛下重託,國家興亡皆在一肩之上,容不得半點玩笑。如今我旨意已經傳達到了,伯父尚且畏首畏尾,逡巡不前,難道,是想抗旨嗎!”

盛長楨說到後面,目光毫不避諱地直視趙宗全,語氣更是愈發生硬,簡直就是在赤裸裸地逼問了。

現在這種時候,盛長楨也顧不得論什麼私人感情了,只有擺出皇命欽差的架子,做足公事公辦的姿態,才能逼得趙宗全不得不正視這道旨意。

見盛長楨驟然間表現得如此嚴肅,顧廷燁和趙策英都是嚇了一跳,趙宗全也趕忙把掉落在地的詔書重新撿了起來,走到盛長楨身邊,陪著笑臉道:“長楨,不是我想抗旨,只是,只是……”

趙宗全找不到什麼理由,只好話頭一轉,面露哀求之色,開始走起了悲情路線,企圖藉此打動盛長楨:

“長楨吶,你也知道,我素來胸無大志,唯一的願望,就是平平安安地度過此生,你又何苦非要拉我進到這等危局裡頭?長楨,我的好侄兒,你就饒了我吧。

趙宗全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麼眼前一亮:“不如這樣,你就當從沒見過我,我往後定會承你這份情的。”

聽完趙宗全的哀求,盛長楨氣極反笑,他突然想到一個十分貼切的成語來形容現在的趙宗全:

掩耳盜鈴!

望著情真意切的趙宗全,盛長楨幹脆也做出一副交心交肺的模樣:“伯父,真不是小侄存心逼你,實在是時局如此,就算我此行沒遇見你們,恐怕你以後也過不了安穩日子了。”

趙宗全驚道:“什麼,怎麼會這樣?”

“唉……”

盛長楨故意長嘆一口氣,吊足了趙宗全的胃口,這才幽幽說道:“實不相瞞,陛下寫這血詔之時,有不少內侍宮女在旁,他們聽了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對話,對詔書的內容也有些瞭解。

兗王圍宮之後,這些人裡頭中一些悖逆小人為了活命,就把這血詔之事告訴了兗王。因為這個,我逃出來的路上,就曾被許多叛軍追殺,歷經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出了城。”

盛長楨說到這裡,忍不住咬牙切齒,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好像真因為小人告密,受盡了苦頭。

他一邊說,一邊把自己身上、臉上的血跡展示給趙宗全看,更加印證了他所言的可信程度。

其實,這些血都是盛長楨為了偽裝形貌故意弄上的,盛長楨有榮顯令牌在手,從出宮到出城都是順順利利,路上連一個阻攔之人都不曾遇見過。

可趙宗全不知道啊,他聽盛長楨這麼說,還以為他是一路浴血廝殺,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

而且,趙宗全迅速就捕捉到了盛長楨話中的關鍵資訊:“你是說,兗王已經知道血詔的內容了,還知道你是逃出來向我傳詔的?”

盛長楨苦笑著點了點頭,顯然是預設了。

“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盛長楨突然爆出來的訊息,讓趙宗全心驚膽戰,恍若熱鍋上的螞蟻,來回踱步,同時又止不住地嘆氣:“苦也,苦也!”

盛長楨見火候差不多了,就朝著顧廷燁使去一個眼色。

顧廷燁立即會意,朗聲道:“兗王為人剛愎自用、殘忍好殺,這是汴京人盡皆知的事。

如今兗王已經知道陛下有意傳位於叔父,又豈會放咱們安然回禹州?一旦兗王奪位成功,咱們就是躲到天涯海角,也免不了要被斬草除根吶!”

趙策英也接話道:“父親,兗王面黑心狠,連逼宮這樣大逆不道的事都幹得出來,取咱們一家人的性命對他來說,又算得了什麼?

父親,如果您不肯接此詔書,那我們全家上下幾十口的性命,可就都沒了!父親,求您救救兒子,救救還在禹州的母親,救救您不滿兩歲的親孫女!父親!”

“這,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