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見了盛長楨,納頭便拜:“小女子杜紅裳,見過盛大人,求盛大人為我做主。”

盛長楨此時恢復了平靜,沉聲問道:“你你深夜來我住處,到底是有何事?”

杜紅裳泫然欲泣:“小女子要控訴那朱貴朱員外,搶佔民女,逼良為娼。”

盛長楨眉頭微蹙,問道:“你有冤不去州衙求告,來找我做甚?”

杜紅裳哭訴道:“那禹州知州和通判早就與朱貴同流合汙,他們在禹州城中一手遮天,小女子又能去何處求告?”

盛長楨今日從州衙回來之後,已經有了這一猜測,但從杜紅裳口中聽到此事,還是吃驚不小。

這個杜紅裳居然知道此中內情,盛長楨也開始鄭重起來。

“杜姑娘,不要著急,細細道來。”

杜紅裳擦了擦眼淚,便將她這些年的遭遇一一道來。

這杜紅裳本是大青縣人,她父親杜四就是大青縣礦山裡的礦工。一次礦難之後,杜四遇難身亡,杜紅裳便去找朱貴討要賠償,結果被朱貴看上了她的姿色。

朱貴捏造出一份欠條,謊稱杜四死前欠他白銀三千兩。杜紅裳賠償沒討到,反而被朱貴逼著父債女償。

杜紅裳哪裡能依,威脅要去報官。朱貴卻毫不在意,仗著人多勢眾,當場就把杜紅裳給強暴了。

事後杜紅裳本想一死了之,可朱貴拿她三歲的幼弟要挾。杜紅裳無奈,只能忍辱負重,供朱貴淫樂。

後來朱貴又把她當貨物一般送給了通判鄭昌,鄭昌對她很是迷戀,時常宿在杜紅裳處。

幾番激情後的套話中,杜紅裳這才知道,鄭昌不僅與朱貴是連襟,還早與他勾結,更是把知州李鑑拉下了水。

李鑑有權,朱貴有錢,鄭昌有關係,因此,三人就此結成了權錢勾結的鐵三角,鄭昌就是李鑑和朱貴之間的傳話筒。

大青縣的礦山名為官營,實際上早就落入朱貴之手。朱貴佔三成,鄭昌佔三成,李鑑是主官,佔了四成。幾人官商勾結,賺得盆滿缽滿。

他們撈的多了,每年上供給朝廷的礦石自然就少了。

礦山是官營,每年的上供朝廷都記錄在冊,礦上的虧空根本瞞不住。

眼看朝廷就要派人來查驗,三人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最後乾脆一咬牙一跺腳,人為地造出礦難來,這樣就能補上虧空。

果然,如此一來,朝廷來使什麼也沒能查出來,礦山虧空一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三人嚐到了甜頭,每過一段時間就要弄出一樁礦難來,狂攬其中的利益。至於礦難中死傷的百姓,都是草草埋了,半分賠償也沒有。

大青縣的百姓也不是傻子,礦山如此危險,他們哪還肯去礦山做工,紛紛外逃謀生。

朱貴知道此事後,派出家丁封鎖了整座礦山。李鑑更是暗中相助,在禹州廣佈眼線,把逃出的礦工悉數抓了回去。

大青縣的人丁因此死傷慘重,而大青縣令則是不聞不問,他也早就被朱貴吸納進了他們的利益共同體中。反正上面有知州通判頂著,大青縣令也就心安理得地拿起了黑錢。

朱貴還不知足,想要徹底轉礦山為私營,於是朱貴就攛掇著李鑑上書。

李鑑初時還不同意,直到朱貴提出再讓他半成份子,李鑑總算心動了,上書朝廷,請求將大青縣礦山轉為私營。

為了讓朝廷徹底認為礦山再官營下去得不償失,三人更加變本加厲地製造礦難,向朝廷渲染礦難的嚴重。而最能體現礦難嚴重性的,就是死傷礦工的人數。

在三人眼裡,每一具礦工的屍體,都代表著數不盡的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