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左側文官佇列後排裡頭走出一個人來。

那人一身七品綠袍,正是翰林編修言仁化。

言仁化手持笏板,奏道:“臣翰林編修言仁化,參兗王三大罪!

王府逾制,高牆聳立,此為罪一。

操練親兵,暗藏重甲,此為罪二。

權錢勾結,結黨營私,此為罪三。

此三大罪,可見兗王狼子野心,求陛下法辦!”

一時之間,滿堂鴉雀無聲,只有百官清晰可聞的呼吸聲。

盛長楨本來正縮在文官佇列裡當鵪鶉,聽到言仁化的進奏,他心中大驚。

言仁化不是兗王一黨的麼,怎麼還狗咬狗起來了?

此事實在蹊蹺,讓盛長楨也忍不住尋思起來。

百官對言仁化此舉也是摸不著頭腦,紛紛猜測起他的用意來。

知道言仁化是兗王一黨的官員們覺得,八成是兗王冷落了言仁化,言仁化銜恨報復,準備以此為投名狀投靠邕王。

不知道言仁化身份的官員們則覺得,這個言仁化大概是邕王一黨的排頭兵,這是邕王要向兗王發難了。

邕王和兗王並排站在右側勳貴前列,此時也是心思各異。

邕王對言仁化並不熟悉,只知道他是今科的榜眼。

言仁化今日之舉倒是讓他起了心思,覺得這個言仁化是個可以栽培的,朝會過後應當拉攏一二。

兗王則是氣得咬牙,自己對言仁化百般拉攏,居然養了一隻白眼狼。辦事不力也就算了,居然還對自己反戈一擊。

兗王戾氣橫生,只恨那日沒有把言仁化給一箭射死。

御座上,原本耷拉著眼皮昏昏欲睡的老皇帝睜開了眼,眼中精光暴閃。

他沉聲道:“兗王,聽到沒?有人參你!?”

兗王暗罵一聲老不死,連忙出班道:“啟稟陛下,臣冤枉啊!”

“哦?那就是言卿家在說謊嘍?”

言仁化一頭磕在地上,朗聲道:“臣所言,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詞,懇請陛下將臣罷免。”

老皇帝若有深意地掃了兗王一眼,沉聲道:“兗王,你就不想辯解幾句嗎?”

兗王心裡發苦。

言仁化所參他的三條的確是句句屬實。

只是他犯了這些事,邕王就乾淨的了麼?

他可不相信老皇帝對他們的所作所為一無所知,只是老皇帝一直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在兗王看來,老皇帝離死不遠了,繼任者八成要從自己和邕王之間選擇。

那麼,他們早一步發展些實力,好順利渡過權力交接,那也是理所當然的。

只是,這種事情都是檯面下的默契,哪能放到朝堂之上來說。

如今這層窗戶紙被言仁化這個愣頭青給捅破了,兗王也只能嚥下這苦果。

老皇帝見兗王閉著嘴不說話,冷哼一聲,拂袖而去,卻也沒有當場處置兗王。

內侍捏著嗓子高喊一句:“退朝——”

見此事沒有下文,百官各懷心事,漸漸散去。

兗王走過言仁化身邊,怒目而視,低聲道:“兗編修果然好氣魄,本王佩服!”

言仁化怡然自若,只當他是空氣。

兗王恨恨而去,留下一個氣急敗壞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