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延樸指著最上面那一卷,通篇漂亮工整的館閣體,道:“啟稟陛下,臣定了這位為今科會元。”

“哦?”老皇帝眼前一亮,又仔仔細細把那張考卷看了一遍,讚歎道:

“文太師的眼光果然極好,這篇文章確實和另外兩人不同,切中時弊,言之有物。而另外那兩位,文筆雖是花團錦簇,終究是浮於表面,難見實效啊。”

說完老皇帝硃筆一揮,今科會元就板上釘釘了。

……

汴京城中,一處門庭若市的客棧內。

一眾舉子正在這裡等待放榜。

其中一桌人圍在一起,飲酒集會,高談闊論。

一個身穿青衣,風流倜儻的舉子站起來敬酒:“言兄,依我看,這次會試魁首,非你莫屬,小弟我是甘拜下風,不抱希望了。”

被敬酒的那人也不推辭,站起來哈哈大笑道:“什麼會元,什麼魁首,吳兄,你太謙虛啦。總之我們這班兄弟都是進士,日後當以同年相稱啊。”

一桌人互相吹捧,個個喝得面紅耳赤。

旁邊有人看不下去了,一個身穿粗布衣服的舉子低聲不屑道:“就這群酒囊飯袋,也想考中進士?真當進士是大白菜,想中就中啊。”

聲音雖低,卻還是被那個吳姓舉子聽見了。這人站起來衝著旁邊那桌罵道:

“哪來的破落戶,敢來非議我們。

你可知這位言仁化言兄乃是西江道有名的才子,更是今科西江道的解元,會元也是手到擒來,豈容你在這汙衊。”

身穿粗布衣服的舉子沒想到這群酒客居然還真是來歷非凡,一時之間臉漲成了豬肝色。他不甘道:

“在下文炎敬,只是聽不得你們在這大放厥詞。還妄想你們西江道能拿會元。

你可知我們京畿道有位盛小郎君,連中四元,那才是今科會元的不二人選。”

言仁化聽了盛長楨的名字,冷哼一聲,傲意盡顯。那吳姓舉子見狀,還嘴道:

“就盛長楨那個黃口小兒?恐怕是你們京畿道的試題實在簡單,才讓他這個幸運兒中了四元。

也就是你們京畿道無人,讓他來我們西江道考試,說不定連個秀才都考不上哩。”

說完,一群西江道舉子哈哈大笑。文炎敬又氣又惱,但他本就不是擅於言辭之人,一時之間竟想不出話來回擊。

突然,外面大街上鼓譟起來。

客棧裡的眾人紛紛探頭往窗外望去。

一個舉子從客棧外跑了進來,興奮道:“張榜啦,會元是京畿道盛長楨!”

“哈哈哈,哈哈哈,”文炎敬仰天長笑,只覺得神請氣爽。也不去看那群西江道舉子的尷尬臉色,昂首走出客棧,徑直看榜去了。

那吳姓舉子不知所措地回頭望向言仁化。

言仁化那張自信的臉此時正僵在那裡,杯中酒早已是灑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