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祠堂,就是擺放祖宗牌位讓人祭奠的地方,誰的祖宗牌位越多,祖宗越風光,就表示誰家越源遠流長。

這方面,盛家自然是比不過英國公府。

何況,盛家真正的祖祠在宥陽,汴京這裡的也就是是個權供參拜的簡略版罷了。

張桂芬見慣了自己家裡幽深莊嚴的高柱大堂,十幾層高的階梯狀牌位,密密麻麻的祖宗牌位,無不在彰顯張家的世代顯貴。

因此,在看到略顯寒酸的盛家祠堂時,張桂芬並沒有半點震驚訝然之意,表現得十分平靜。

但就是這平靜的表現,看在王若弗眼裡,可就不那麼爽利了,忍不住嘴裡低聲嘟囔了幾句。不過她站在後首,離前面的盛長楨和張桂芬較遠,並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

張桂芬在盛長楨身旁亦步亦趨地跟著,恭敬地在蒲團上跪下,然後焚香禱告,最後將線香放入鼎爐,方才算是禮畢。

張桂芬側臉,見盛長楨正在凝神望著一塊頗為簇新的牌位,上書著“先妣盛門衛氏之位”,眼神頗為黯淡。

張桂芬立時明瞭,這就是盛長楨的親生母親,那位難產而死的衛小娘。

衛小娘只是個妾室,按理說,是沒資格入盛家祠堂的,所以才會一直被供奉在玉清觀中。

但她有一個好兒子,盛長楨平滅交趾後,特地替衛小娘求來誥命,讓衛小娘名位大漲,這才將自己小娘的牌位移入盛家祠堂。

看著盛長楨神色黯淡,張桂芬心裡也沒來由地有些感傷,這令她覺著很奇怪,自己明明和衛小娘素未謀面,怎麼也會為她傷心難過呢?

思考了半晌之後,她才隱隱明白了過來,自己不是在為衛小娘傷心,而是在為盛長楨傷心,自己是在心疼他。

這個念頭一出,張桂芬自己也嚇了一跳:這就是心念相契麼,這也未免太快了吧,難道他是我前世的冤家?

身後,盛紘和王若弗也注意到了盛長楨眼神聚焦之處。

王若弗得封誥命,算是佔了衛小娘的便宜,如今時移事遷,對衛小娘也是同情居多。

盛紘則是回想起了自己的年輕之時,不禁感慨時光如梭,一晃眼自己和衛小娘生得兒子都已位列部堂,官階已經超過了他這個老父親。

一時間,眾人都是神色鬱郁,祠堂之中頗為安靜。

最後還是王若弗打破了沉寂,她見盛紘盯著衛小娘的牌位出神,心中難免有些不舒服,就開口催促道:“時候不早了,也該用飯了。”

盛紘回過神來,轉頭看向盛長楨和張桂芬夫婦二人:“你們怕也還沒用飯吧?應該也餓了,先去一道用飯吧。”

於是二人起身,跟著朝東側廂院走去,跨進院中後,只見裡頭正擺放著一桌子飯菜,一個年輕的女子正忙碌地張羅著。

盛長楨親切地喚了一聲:“阿姐!”

明蘭回頭,一見眾人都來了,先向盛紘和王若弗行了一禮,旋即看向盛長楨和張桂芬,一雙大眼睛彎彎笑了起來:“小七,弟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