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向上海的高速鐵路像一條線條優美的灰色絲帶,在平坦的長江中下游平原上,越過田野,跨過河流,穿過城市和村莊,向東方延伸過去。

一隻低空飛行的喜鵲掠過一條小河,飛到高鐵高架橋上電線杆的上空,卻被突然到來的巨大氣流吹得險些失控。驚慌的喜鵲迅速向高空飛去,在飛行重新平穩後,喜鵲鳥瞰下方的大地,只見綠色和黃色相間的廣袤田野上,一個長長的白色龐然大物像離弦的箭那樣在地面上移動,一會兒就不見了。

喜鵲很驚訝,它從來沒見過地面上有移動速度如此之快的東西,心想這又是人類剛玩出來的一個新花樣嗎?

時速三百公里的和諧號高鐵列車的一節車廂內,一枚一元的硬幣豎立在窗沿上。應輝看著這枚硬幣,看見車廂外的一根根電線杆快速向後方倒去,而這枚硬幣卻沒有倒,臉上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應輝想起了五六年前,自己在漢諾威參加的那一場關於高鐵減震技術的商務談判。

“哇噢!”與應輝同行的法國人布尼爾也看著那枚硬幣,感嘆一聲,做出一個誇張的表情。

與應輝同行的德國人赫爾曼微微轉動著自己的下巴,嚮應輝豎了一個大拇指。

赫爾曼是老闆,布尼爾是打工仔,赫爾曼的表現就更淡定一些。

高鐵列車“轟”地駛入一個不停的車站,又“轟”地一聲駛離那個車站,應輝都沒有看清站牌上寫的是“嘉興”還是“嘉善”。而硬幣終於倒了。

應輝收起硬幣,說:“這條連線杭州和上海的高鐵,去年二月動工,今年十月就竣工了。”

布尼爾又做了個誇張的驚歎表情,“哇噢!”

赫爾曼感嘆:“我看到的一切,顛覆了我以前對中國的印象。”

赫爾曼和布尼爾都是第一次來中國,他們意識中和潛意識中的中國,還處於前工業時代,所以這次中國之行,嚴重地顛覆了他們的意識和潛意識。

應輝創業才一年多,竟然就開啟了局面,把赫爾曼公司的水果茶在中國的年銷售量數字後面,加了一個零,赫爾曼索性結束與其他幾個中國經銷商的合作,讓應輝在中國做獨家代理。赫爾曼這次帶著他的助手布尼爾來中國,就是來考察中國市場,然後與應輝談一談更深度的合作。

水果茶市場在歐洲已經比較成熟了,在中國才剛剛起步。所謂水果茶,就是把各種植物的花、果、葉經過乾燥和一定加工後,各種混合,然後泡熱水喝的一種飲料。赫爾曼是這家百年德國家族企業的繼承人,也是公司新上任的總經理,這家食品公司在清代時就從中國進口茶葉,但在中國賣水果茶並沒有幾年。應輝太太汪可心在這家德國公司打工,負責在中國採購茶葉出口到歐洲,而應輝創業做這家公司的代理商,從歐洲進口水果茶在中國銷售,夫妻二人琴瑟和鳴,一進一出,進進出出,共同繁榮了世界貿易。

在這個年代,世界貿易是居家、旅行的必備貿易,要在這個時代進行貿易隔離,大概跟克服生殖隔離難度差不多。

當高鐵列車抵達虹橋火車站,布尼爾對於火車站的氣勢恢宏又是一聲“哇噢”,赫爾曼也感嘆:“這個火車站比我們德國的一些機場都大。”

應輝帶兩個老外出站後,直接在地下換乘地鐵去酒店,到酒店辦完入住,再打車去世博園。應輝透過朋友的關係,弄到了珍貴的世博會中國館門票,第一天先帶老外在世博園裡預熱一下,第二天去參觀中國館,第三天再去見幾個上海的四五星級酒店的客戶。

排隊進世博園時,一位揹著雙肩揹包的遊客笑呵呵地問身旁的應輝:“你來過幾次了?”

應輝道:“第一次。”

那位上海口音的遊客自豪地說:“我這是第十九次。”

應輝瞬間就明白了,為什麼上海世博會還沒有閉幕,新聞上已經肯定地說,上海世博會是歷史上觀眾人數最多的世博會。應輝有些不明白的是,這種展覽會,真有這麼好看嗎?

進入園內,應輝只見裡面人頭攢動,許多展館外都排起了長龍,應輝就先帶兩個老外進了不用排隊的遠大館。

遠大館是一家中國民營企業的展館。應輝帶赫爾曼和布尼爾進館後,先看了一場頗有趣的表演。伴隨著震撼的音樂,只見一個人折騰一大堆的球,讓球舞動出各種陣型和造型,也不知是怎麼弄的,讓從未看過這種表演的應輝頗有些好奇。

接著,應輝帶老外進入一個房間體驗地震,體驗完地震,又看一個巨大的4D模擬地球,把氣候災難真切逼真地呈現在觀眾面前,又介紹說,人類不能迷失在GDP增長的幻影裡。在冰雪廳,溫度驟降至零下20℃,告訴你建築不隔熱,能夠造成80%的能源浪費。在火焰廳,應輝驚訝於火能夠製冷,遠大發明的非電空調直接將火轉換為冷,能耗只有電空調的一半。在生命廳,視線從天空碧藍如洗的青藏高原到汙染嚴重、人口稠密的城市,應輝跟著嚮導從黑暗中走進一個明亮的大廳,看到一個巨大的手機。觀眾在大手機上撥號,自己的手機上就收到一條簡訊:要想保護自己和家人的生命和健康,必須要節能。

應輝覺得有點兒意思了,原來這個不用排隊的館也值得一看,那排長隊的館還不知怎麼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