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生活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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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輝在德國不打工,雖然留學生在德國打工是合法的。
應輝來德國前用老爸的那筆資助換了五萬馬克,而德國的公立大學沒有學費,應輝就沒有打工的必要,可以專心致志地準備德語考試。
德語考試很重要,必須兩年內考過,應輝才能正式入學,否則只能退學回國。應輝就抓緊時間學習德國的語言,同時也學習德國的生活。
德國的生活與中國的生活不同,比如德國女生就與中國女生不同。這天應輝從宿舍出來,迎面走來一位剛洗過澡的德國女生,只見豐滿的女生只裹著一條浴巾,就這樣無比性感地迎面而來,很有禮貌地對應輝打了個招呼:“嗨——”
應輝第一次見這種世面,步伐都亂了。
女生越來越近,應輝眼睛不敢斜視,心裡雖然很“嗨”,嘴裡的“嗨”卻說不出口,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低著頭紅著臉,與性感女生擦肩而過,沒有表現出來自禮儀之邦的一個大學生應有的大氣。畢竟,這種程度的開放訓練,中國大學裡根本就沒訓練過,中國大學裡訓練的是“男生止步”,應輝碰到這種情況還邁得動步子,雖然步子有些亂,已經算超水平發揮了。
不久以後,德國女生對應輝的開放式訓練進一步深入。
這天應輝剛剛在衛生間的馬桶上坐下來,就聽見一個女生哼著小曲兒也推門進來了,然後進入應輝隔壁的洗澡間,接著就脫起衣服,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來。這種陣仗應輝沒有經歷過,緊張得不敢發出聲音,但腦海裡浮想聯翩。
說到這裡,要介紹一下衛生間的結構。因為一層樓只有一個衛生間,所以衛生間是洗澡如廁兩用兼男女兩用。衛生間裡有三個用隔板隔開的坐便器,坐便器旁還用隔板隔了一個淋浴房,但隔開淋浴房和坐便器的這塊隔板不是從地板到天花板全封閉的。這隔板兩邊聲氣相通,隔壁的動靜彼此都聽得清清楚楚,所以雖然應輝看不見,但他聽見隔壁女生脫衣服、脫裙子、開啟塑膠袋……他腦海裡就出現了一幅生動的畫面。
隔壁女生忙自己的,應輝不想發出任何聲音,可排便這種事情,很難做到潤物細無聲,隔壁女生就聽到了應輝這邊的動靜。
“哈囉,誰在哪裡?”隔壁女生髮話了。
“我是應。”應輝只好弱弱地回答。
“應,我是愛瑪,你好嗎?”
應輝認識愛瑪,所以應輝才更覺得尷尬。聽見愛瑪的問候,應輝一邊腦補隔壁愛瑪一絲不掛的光輝形象,一邊勉強答道:“我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愛瑪頓了一下,開啟噴淋頭,然後開啟三百六十度無死角聊天模式,一邊沖淋浴一邊問:“你們中國菜很好吃,有時間你能教我做中國菜嗎?”
應輝心說:哎媽愛瑪這是搞哪出?廁所裡和我討論博大精深的中國菜。應輝有些不知所措,想說中國菜博大精深,自己沒有本事教,又一想博大精深不知道用德語怎麼表達,便說:“我菜燒得不好,你不要跟我學。”
“你不要謙虛,昨天不是嘗過你做的番茄炒蛋嗎?味道很好啊。”
……
應輝畢竟是個能正常分泌荷爾蒙的小夥子,有原始慾望卻還沒有女朋友,一個豐滿的一絲不掛的德國姑娘邊洗澡邊和自己聊天,應輝無論如何達不到《詩經》裡“思無邪”的境界。應輝便坐在坐便器上緊張,鼻血雖然沒流下來,丁丁已經開始有反應,這直接影響了便利性,也就是排小便的順利性。應輝與愛瑪勉為其難地隔著一塊薄板聊天,心裡暗暗意識到,上帝設計人體時防錯意識很強,排便和排精是互鎖的,排便不排精,排精不排便,因為應輝發現自己起了反應的丁丁已經排不出小便了。而德國人設計學生宿舍的時候防錯意識很弱,使這時的應輝產生了很多錯亂的意識……
又回答了愛瑪幾個關於中國的問題後,應輝大腦裡的錯亂已經接近了他的極限,說了句:“愛瑪,下次再和你聊。再見!”便慌慌張張逃出了衛生間。
回到宿舍裡,應輝驚魂甫定,坐在床上稍作喘息,心想在中國的時候,哪裡經受過這種考驗?佛祖慈悲……哦不,在德國應該是上帝保佑,下次便便可別再碰上這種最好的安排……胡思亂想著,應輝隨手從褲兜裡掏出兩張衛生紙來,他默默地看著衛生紙,突然激動地想起了什麼,一聲感嘆:“日喲!”
原來剛才出逃時,應輝忘了擦屁股。
方自歸在美國打工,雖然留學生在美國打工是不合法的。
方自歸買好機票後,把所有積蓄換成了外匯,換了七千多美刀。想起錢鷗當年到美國時身上只有幾十美刀,方自歸怡然“提刀而立,為之四顧,為之躊躇滿志,善美刀而藏之”。然而美國即使公立大學也學費不菲,方自歸又沒有拿到全額獎學金,所以他付了學費書費,又買了些必須的生活資料後,就只剩下兩千美刀了。方自歸考慮到將來的各種開銷,考慮到第二個學期的學費書費,只好去打工。
一瞭解打工的行情,方自歸驚訝地發現,原來持學生簽證在美國打工是違法的,除非在校園內做諸如早餐服務之類的兼職。方自歸來美國前,和電視劇裡的留學生在美國各種打工,其中最風靡流行的是洗盤子,似乎洗盤子是美國留學生的必修課,所以方自歸早預設地認為,自己也必將走上一條用課餘時間洗盤子的康莊小道,哪知這條康莊小道竟然是一條小黑道。
方自歸別無選擇,也只能打黑工了。好在九十年代,中國留學生在美國打黑工還比較普遍,方自歸走在這條光線暗淡的小道上,並不孤單。方自歸便為了彌補美刀的不足,拿起了菜刀。
方自歸的第一份黑工是殺雞工,時薪美刀六塊五。選擇殺雞這份工作,主要是因為離學校近。方自歸既不會開車也沒有車,距離很重要。這份黑工雖然勞動附加值不高,其意義絕不能和賀龍拿起菜刀鬧革命相提並論,但與賀龍拿起菜刀有一點是相同的,就是為了改變命運。
最初方自歸還以為殺雞是殺活雞,對自己能否勝任這份工作有些忐忑,心想莫不是上帝看自己對《聖經》中的血腥殺戮不夠敬畏,所以懲罰自己親手進行大規模屠殺。好在參加完上崗培訓,方自歸就放下了那顆不敬畏的心。原來殺雞不是殺活雞,雞已經都被大規模謀殺了。這裡所謂的“殺”,用一個法律上比較專業的詞代替,應該是“肢解”。美國人把雞胸肉叫白肉,雞腿肉叫黑肉,“殺雞”就是把美國人民最喜愛的白肉切下來放在一起,較喜愛的黑肉切下來放在一起,不喜愛的雞爪子切下來放在一起,最不喜愛的雞腸子切下來放在一起……演繹歸納,分門別類。
從小不進廚房的方自歸就這樣為了學費在美國殺起雞來。美國的雞,又肥又大,殺起來頗講究刀法。方自歸後來殺雞如麻,自我修養上升到一種極高的境界,可以稱為“目無全雞”,已經接近庖丁師傅“目無全牛”的水平了。不過,方自歸對雞的修養雖然提高了,對雞的胃口卻急劇下降。做了一段時間殺雞工後,方自歸看見KFC就繞著走,實在不想吃雞。幸好建設社會主義才提倡幹一行愛一行,在美國建設資本主義沒這個要求,方自歸幹了這行一點兒都不愛,打算一有機會就轉行。
就在方自歸殺雞的刀法逐漸精進時,老闆一天突然安排方自歸去做一份更重要的工作——切牛肉。說切牛肉更重要不是因為牛比雞重,而是因為牛肉比雞肉貴重。這老闆雖然從來沒進過世界五百強,總是與家畜家禽打交道,卻天生知道精益生產的道理,知道“一人多能”對於提高生產線柔性和生產效率大有裨益。方自歸殺雞比較精進了,就開始讓方自歸學切牛,好像大學裡讀雙學位一樣。
第一天切牛肉,方自歸累得滿頭大汗,才知道殺雞講究刀法,切牛也有武功秘籍。剛從冰箱裡拿出來的牛肉堅如磐石,這時候切牛肉,絕對可以累死幾頭牛。但是,如果牛肉從冰箱裡拿出來的時間太長,牛肉就會變得像砂舞舞女的臀部那樣柔軟,這時候切牛肉,絕對也可以累死幾頭牛,並且很難切出理想的款式和形狀。所以,切牛肉一定要奉行中國的中庸之道,必須在牛肉不軟不硬的時候切。切牛肉之前的解凍過程,必須像做金屬熱處理一樣,講究時間和火候。
這天週末,方自歸去切牛肉前,周由去洗盤子前,兩人騎腳踏車去廉價超市買生活必需品。買好了東西,周由去上廁所,方自歸就取了自己的腳踏車,站在路邊等周由。這時,一個黑人向方自歸走來,走到方自歸跟前,那黑人停下了腳步。
&ne20dollar.”黑人說。【譯:給我二十美元。】
“What?”方自歸莫名其妙。
&ne20dollar.”黑人重複。
方自歸更奇怪了,心想這算什麼套路,這到底是搶劫啊還是乞討啊?
見方自歸沒有行動,黑人終於加重語氣惡狠狠地說:“Giveme20dollar!”
黑人此時目露兇光,方自歸明白過來了,這個算搶劫。然而此時,方自歸吃軟不吃硬的本能也一下子上來了,對黑人說:“Fuck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