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少年強自壓抑著心裡的難受,葉攸攸也有些不忍。

但她沒有接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一隻手微微貼了貼少年顫抖的手。

這麼多年了,她已經充分了解了怎樣去引導這些過去有怨、心裡有願的人,說出自己的往事。

果然,過了一會兒,少年深吸了一口氣,調整好了狀態。

他緩緩開口:“我有一個非常非常美滿的過去,或者說,我以為很美滿的過去。”

“大家都羨慕我,因為我的爸爸媽媽對我特別的好。”

“他們總是儘量滿足我所有的願望,從小那些同學們都要哭著鬧著才能得到的玩具,爸爸媽媽都是在第一時間送到我的手上。”

“那個時候我就特別開心特別驕傲。”

“大家也喜歡跟我玩,很多家長也都很喜歡我。”

“不過我漸漸懂事之後,知道那是因為我的爸爸媽媽在顧氏身居要職。”

“但那並沒有影響我的虛榮心。”

“畢竟顧氏在奕城是僅次於莫氏的存在。”

“可是後來,我慢慢發現,除了這些玩具,我什麼也沒有。”

“我小的時候一直覺得能拿著大筆的零花錢招呼著好朋友去買零食是一件特別風光的事情。”

“可是後來我才知道,能和爸爸媽媽天天在一起吃飯才是最幸福的。”

“只可惜,這些我童年很少擁有也沒有被我在意過的東西,最後都成了永遠得不到的奢侈品。”

“我也忘記了從哪一天起,爸爸媽媽從很少回家變成了根本不回家。”

“我很長時間沒有見過他們了。”

“大概,有快半年吧。”

少年扯了扯嘴角,形成了一個有些嘲諷的弧度:“不過我也不記得了,畢竟見不到才是常態。”

“有幾個人跟著警察叔叔來學校找到我,他們告訴我……”

少年狠狠地閉了閉眼睛,聲音中也帶了些不可抑制的顫抖。

“他們給了我一張我父母的工作照,還有,一筆鉅額撫卹金……”

“他們說我的爸爸媽媽是英雄,他們說那筆撫卹金可以供我衣食無憂一輩子……”

少年突然抬頭,清澈的眸中竟然染上了一絲恨意。

“可是我要錢幹什麼呢?”

“冠以偉大的稱號,就可以隨意奪走我的親人嗎?”

“保衛了全奕城人的安全,聽起來真是可歌可泣……”

“這榮耀誰喜歡誰拿去啊?給我做什麼?!”

少年情緒激動起來,握著杯子的手越收越緊。

葉攸攸怕他傷了自己,忙雙手覆上去,把杯子從少年手上解救了出來。

她暗自嘆息,又是那個該死的實驗……

面對這樣的少年,她一時竟不知如何安慰。

葉攸攸往少年那邊探了探身子,卻突然被午後的陽光晃了眼。

好像有什麼紅色的光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