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見腳步聲,黃才義馬上跳起來,然後衝出門外,對著山腳大喊:“才月,才月,是你嗎?”

可惜,回答他的是兩個男人,他們一開口,黃才義便知道這是陳先生師徒。

陳先生安置好騾子,先是檢查了堂屋裡的屍體,確定屍體沒問題後,他才不急不忙走進偏屋。

“咦?只有兩個人,你剛才喊啥來著?才月!是你的妹妹。咋了,人不見了?”一進屋,陳先生便意識到屋內的氣氛不太對勁。

“陳先生,見到你太好了,我妹妹和羅伍昨天早晨出門採買乾糧,一直到現在還沒回來,我很擔心,能不能勞駕您幫我看著往生人,我好出去找找。”

黃才義原本以為陳先生會很痛快答應下來,誰知道他連想都沒想便回答道:“你開什麼玩笑,我們已經答應主家了,明天晚上之前趕到,幹咱們這行的,最忌諱的就是言而無信,你作為趕屍匠的兒子,難道這都不懂?”

沒等黃才義開口,那位姓葛的徒弟又說道:“現如今這世道,一個女娃兒兩天沒歸家,就沒必要去找了,要麼她被人販子給拐了,要麼就死在了外面,我看你還是別抱希望了。”

黃才義聽了這話,差點沒跑過去給他幾拳,但是他忍住了,他知道此時跟這師徒起衝突,不但於事無補,反而還會壞了自己的計劃。

“陳先生,我知道趕屍匠的規矩不能壞,可是我在我娘墳前發過誓,一定要保護好才月,不管有沒有希望,我都不能放著她不管,求您給我一天時間,就一天,如果找不到,我馬上回來,求您了!”

黃才義這輩子還從沒這樣低聲下氣求過人,以前他總是認為男兒膝下有千斤,除了爹孃和公公,他誰都不會跪。可是今天,他差點就要給陳先生跪下來。

陳先生依舊穩如泰山,他在火邊坐下,翻著火堆裡的山芋,波瀾不驚地說道:“你可知一天的時間意味著什麼?也許我們會因此丟掉這條活路,也許我師徒二人好不容易賺來的名聲從此壞掉了,而我們相識不過一天,我們還為你提供了活路,所以我們為啥要為了一個毫不相關的人而擔下這麼大的風險呢?”

黃才義聽完此話徹底愣住了,他很早就和爹一起接觸過外面的世界,他知道江湖上的人大多唯利是圖,此前他已經在胖子掌櫃那兒領會了什麼叫人心險惡,但是他萬萬沒想到趕屍匠的同行竟然也這樣不講情面。

不過,黃才義也知道陳先生的話沒有錯,他們素不相識,而且此前他們給自己指了一條活路就已經很不容易了,現在讓他們為自己擔那麼大的風險的確說不過去。

黃才義思忖片刻,最後苦笑一聲,說道:“既然這樣,這條活路我們就不要了,請陳先生海涵!”

說完,黃才義便起身拉著黃才良往外走,還沒等到他走到門口,陳先生又開口了。

“黃兄弟,請留步!”

黃才義回過頭,他不知道事情到了這一步陳先生還有什麼話想說。

“其實再大的風險我們都可以擔,關鍵是看值不值。”陳先生笑道,伸手示意黃才義坐下來。

“嗯,請恕晚輩愚昧,我們身邊除了十多兩銀子之外,就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了,我實在不知道還有什麼東西能讓您看得上。”

陳先生聽完,狡黠一笑,隨後說道:“你當然有,只是看你願不願意。”

黃才義更加疑惑了,他從長溪溝帶出來的行李每一件他都記得,當中最值錢的銀票已經被胖子掌櫃騙走了,除此之外,他只剩下幾包破破爛爛的舊衣裳。

“我有什麼?還請前輩明示!”

“你那幾個小藥瓶呢?能不能再拿出來讓我看看?”陳先生沒有直接回答。

黃才義這才想起自己還有一包趕屍用的東西,而陳先生提到的藥瓶就在其中,他心想如果陳先生只是想要那兩瓶藥膏的話,事情就好辦了。

於是黃才義趕緊翻出那個包袱,將藥瓶從包袱中翻出來。

陳先生接過藥膏,拿在鼻子前聞了聞。

“你真的不知道這藥膏有什麼用?”陳先生忽然問道。

黃才義搖搖頭。

“哼哼,到現在你還不說實話?我問你,你說你看見你爹用過,當時是什麼情況?”

黃才義靈機一動,心想何不將計就計,既然他用江湖的方式對待自己,那自己為啥不能用江湖的方式對待他呢!

“呵呵,前輩果然火眼金睛,既然被前輩識穿,那晚輩也就沒什麼好隱瞞的了!”黃才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