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叢深處傳來一陣細簌聲,田旭榮的眼睛裡重新燃起一點亮光,朝著聲音的來源處望過去,卻見是一白衣男子拖著喬問天走過來,喬問天的胳膊如同一塊破爛布片一樣掛在肩膀上,臉色灰白,嘴角流血,已經沒有了半點生機。

白衣男子笑得溫和,如同一個清朗書生一般,他對童溫祺道:“人都解決了,你手裡這個怎麼辦。”

童溫祺聞言冷冷看了一眼童溫祺,田旭榮這才從內心深處升騰起一點驚恐的情緒來,他對著童溫祺喊:“子期,你冷靜點!我是你舅舅啊!我是你的親舅舅啊!”

童溫祺將手掌攤在他的面前強迫他看,手掌皮肉外翻,一篇猩紅,隱約能瞧見深處的骨頭,就連不遠處的白衣男子都皺了皺眉頭,斂了笑容。

童溫祺道:“你殺我父母全家的時候怎麼沒想過那是你親姐姐呢,你恨不得將我置之死地的時候怎麼沒想過你是我親舅舅呢?現在你自己死到臨頭了,倒是想起來你是我親舅舅了。”

田旭榮全身抖如篩糠,翁動著嘴唇卻說不出話來。

童溫祺的眼睛依舊落在田旭榮的身上,但是話卻是對不遠處的人說的:“先生,勞您移步,免得血光冒犯了您。”

男子應了一聲,將喬問天的屍首隨手扔在一旁,走出去兩步又道:“當心身體,我在外面等你。”

白衣男子剛走出幾步,便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淒厲的慘叫聲,他頓住腳步嘆了口氣,耳邊很快又恢復了安靜,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在抬腳時卻是扭頭換了個地方。

秦恕夫婦的墳塋前,田旭榮怒目圓睜,倒在一邊,童溫祺對他不薄,給他留了個全屍,下手也很是痛快,喉嚨處的血噴出來,將墳塋前的黃土泅了褐色。

這男子正是林南召,他陪著童溫祺靜靜站了一會兒,道:“選擇在這個地方報仇,不怕髒了你父母的安眠之地嗎?”

童溫祺道:“我就是想讓我爹孃看著,我是怎麼給他們報仇的。他們親眼瞧著,不管他們滿意或者不滿意,都能同我說道說道。”

林南召嘆了口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後瞧了一眼搖搖欲墜的童溫祺,覆了他一把道:“紅檀那邊應該也快要結束了,事情都已經辦完了,剩下的就讓紅檀收尾吧,你便早些回去養養傷吧。”

雖然算計是真的,但是傷口也是真的,田旭榮那種折磨人的手法,若不是童溫祺底子好,現在都沒命站在這裡。

童溫祺道:“謝謝。”

林南召很輕微地笑了一下:“不必謝,我幫你,也是為了童家。”

童溫祺還是道:“我是謝謝你,信任我。”他補充道,“從一開始,就信任我。”

林南召順著他的話想起很多年以前那個冷眼冰眸的小娃娃一本正經地站在他面前的樣子,不僅笑意深了些:“你說你知道以後發生的事情,神神怪怪的,我當時可沒敢信你。”

那時候,林南召問他,錦兒是個和氣的孩子,為什麼偏偏對他橫眉冷對呢,著實令人奇怪。

他當時說的是句玩笑話,沒想到童溫祺認認真真地回答他道:“因為我殺了她,和她最愛的人。”

他那副認真的模樣讓林南召都愣了一愣,而後童溫祺熟練地說出了林南召從未告訴旁人的一些事情,比如他和古月門的門主是好友,比如亡妻送給他地定情禮被藏在何處。這些事情都是很年之後林南召告訴童洛錦的,但是在當時確實一個秘密,林南召不得不相信童溫祺——也許他真的是活過一次的人。

童溫祺將上一輩子地事情講述給林南召聽,林南召看著面前這個小孩子,卻不能僅僅將他看作小孩子,他問:“你想做什麼。”

童溫祺道:“改變上一世的命運,但是我需要一個幫手。”他只是一個小孩子,單打獨鬥做不來逆天改命的事情,所以他需要別人幫助他完成這個任務。

而他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林南召,所以說,其實林南召才是最早知道他是重生而來的人的那個人。

林南召懷疑道:“為什麼選擇我?”

童溫祺道:“因為你是阿姐最信任的人,所以我信任你。”

如他所料,林南召是個君子,而且是個有膽識有智慧的君子,他將童溫祺引薦給古月門的好友認識,並讓童溫祺拜其為師,此次童溫祺設計這麼大的一個圈套,回漕幫引田旭榮上鉤,也是提前知會了林南召同他配合。

雖然林南召口口聲聲的說著自己不過是為了童家,為了童洛錦才信他幫他,但是對於童溫祺而言,這就足夠擔得起他的感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