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名喚鶯鶯,是蔣夫人的孃家表妹,年方二八,是來探望蔣夫人的。

鶯鶯瞧著十分害羞,見蔣經聞與許倬雲回來之後便提出告辭,卻被蔣夫人挽著胳膊留下:“你幫我在廚房收拾了一下午,哪有上桌前趕客人走的道理?”

她說著,看了一眼蔣經聞,蔣經聞只好跟著道:“對對對,沒有這個道理,許兄是自己人,表妹也是自己人,既然都是自己人,就一起吃頓便飯吧。”

鶯鶯還想推辭,卻被蔣夫人按在了椅子上,蔣夫人道:“別不好意思,我們這兒沒什麼迂腐的規矩,不必避諱,一起吃就是。”

蔣夫人都這麼說了,許倬雲自然是不能推辭的,於是四個人便坐下了。

蔣夫人是個口才很好的女子,席間也是她一直在給瑩瑩和許倬雲拋話頭,好讓鶯鶯不那麼尷尬。

她很是擅長夸人,把鶯鶯誇得都不好意思了,臉都要埋進碗裡去了,紅著臉喚了一聲“表姐。”

蔣夫人卻不以為意,笑著道:“咱麼這般優秀,就是要讓旁人知道的,是不是啊許大人?”

許倬雲突然被點名,只能笑著道:“自然,弟妹說得在理。”

蔣經聞在桌子底下踢了蔣夫人一腳,蔣夫人默默地將腿往回收了收。

蔣經聞踢了個空:“……”

饒是許倬雲再蠢笨,一段飯下來也該看明白了蔣夫人的心思,何況許倬雲不僅不是個笨人,還是個很聰明的人。

瞧來,這蔣夫人是懂了當紅孃的心思,想要把自家表妹介紹給許倬雲呢。

現在許倬雲一聽到與“親事”相關的東西就頭疼,心中顫顫,不敢接蔣夫人的話茬。

“許大人年少有為,怎麼一直不成親呢?是沒有遇見合適的女子麼?我家大人比之許多人還要小上一些,我家志兒已經開始識字了,許大人也該考慮一下終身大事才是。”

許倬雲有口難言,只好道:“謝過弟妹關心了。”

蔣經聞想要插嘴說什麼,被蔣夫人瞪了一眼之後又憋了回去。

吃過飯,蔣夫人還不許人走,說什麼要留人品茶,喚丫鬟端了上好的雀舌茶來。

繞來繞去,繞到許倬雲都有些坐立難安了,蔣夫人才丟擲了正題。

“我家鶯鶯妹子也是書香門第、官宦世家,品性和容貌都是一等一的,許大人覺得如何?”

鶯鶯雙頰緋紅,緊緊抿著唇的,大約是十分害羞,許倬雲暗暗嘆了口氣道:“自然是極好的。”

蔣夫人便彎了眉眼,直接問道:“那可配得上許大人?”

許倬雲知道自己是怎麼也躲不過了,他站起來了行了一禮道:“許某心中有雜念,怎敢誤佳人。”

鶯鶯的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蔣夫人臉上的笑容也跟著僵住了,還是蔣經聞出來打得圓場:“夫人你就是愛開玩笑,你瞧瞧,把許兄和表妹都嚇到了吧。”

蔣夫人也很快反應過來,捂著嘴笑道:“是我這個玩笑開的不合時宜了。”

她安撫似的拍了拍鶯鶯的手背,鶯鶯的臉色才好看起來,勉強扯出一個笑。

話已至此,便不必再多談。

許倬雲和鶯鶯相繼提出告辭,送走兩人之後,蔣經聞狠狠瞪了自家夫人一眼:“我就說許兄和表妹不成,你偏不信,怎麼樣,碰了一鼻子灰吧?”

幸好這兩人都不是小肚雞腸的人,要不然還得失去兩個朋友。

蔣夫人冷哼一聲,狠狠一甩袖子,回房去了。

蔣經聞:“……還說不得了。”

另一邊,許倬雲出了蔣家,卻沒有直接回客棧,而是跟著亮光的地方轉悠過去。

倚在門前的姑娘瞧見了他的面容,立馬笑著依偎上來:“公子面善啊。”

許倬雲自然知道她是在胡說八道,自己是外鄉人,哪來的面善可言。

他不是沒有來過秦淮楚館,早在京城的時候,也隨友人去長過見識,但是他對這些地方並不怎麼感興趣,總覺得她們的歌舞要麼過於濃烈,要麼過於哀怨,都有些不合時宜。

彭霞自然比不得京城,姑娘們彈出來的小曲都少了三分情致。

許倬雲聽了一會兒,便想著要走。

那老鴇見他衣著不凡,自然不肯輕易放他走,堆笑道:“公子不喜歡紅菱,那公子喜歡什麼樣子的,我在找人去喊,溫柔的潑辣的,清冷的活潑的,我們這兒啊,那可是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