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們進來之後他就發現了,隋先生坐直的時候兩條腿是前後錯開的,這樣的坐姿對於一位極其講究禮節的書生而言,根本不可能出現,唯一的解釋便是他的腿有問題。而在他起身相送的時候,手掌微微撐了一下桌面,可見他的起身也是不利落的,就在剛才他轉身回去的時候,似乎行動看起來沒有異常,但是他露出的左右兩隻鞋底的厚度卻不一樣,可見他左右腿的落地力度是不一樣的。

“一位先生,去了學生的家中,怎麼會輕易地坐上孩童的鞦韆吊椅呢?這本身就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童洛錦恍然大悟,“除非是他的腿腳有問題,不便久站,所以會尋個地方休息一下。”

而萬老三的院子中沒有能坐的地方,唯一能坐人的地方就是那個鞦韆了。

許倬雲道:“那這樣瞧來,這位隋先生的嫌疑便很大了。”

不可延誤時機,他立馬回了官府,通知蔣經聞先派衙役拿人。

對於官差的突然闖入,隋先生雖然有些驚訝,但是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慌亂,他冷著臉道:“幾位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衙頭道:“隋先生,你牽扯到最近兩起的兒童失蹤案,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吧。”

隋先生表現得十分冷靜,他道:“我可以跟你們走,我行的正坐得直,並不怕見官。”

衙頭短促地笑了一聲,道:“那最好了。”

說著便讓人把他帶回了官府。

這位隋先生看起來是極其文弱的一個人,但是骨子裡倔得很,一問三不知,要定了牙關不肯鬆口,最後還是許倬雲去和他聊了一會兒,臨行的時候許倬雲突然道:“先生家中沒有妻室,衣袍開了線也沒人縫補,也真是不容易。”

隋先生一怔,不知道他這話是個什麼意思。

許倬雲走到他面前,抬起他的胳膊,在胳膊側後方的袖子上開了一點線,形成一條撕扯的印痕,那開線處很小,不仔細看都辨別不出來,因而隋先生自己也沒發現那個地方開了一道線。

他伸手捂了一下,道:“平時行事不注意,許是勾到哪裡了。”

許倬雲淡淡道:“是嗎?先生整日裡與書本打交道,還能蹭破衣服不成?”

他用了點力氣,將隋先生捂著線口的手掰開,在一處胳膊上用力按壓了一下,瞧見隋先生的眉頭抖動了一下,許倬雲這才道:“疼吧,萬豐這小子的力氣很大吧?是不是給你咬出傷來了?”

隋先生僵硬著臉,沒有說話。

許倬雲移開手,站直身子:“你真的以為我們什麼證據都沒有嗎?我們在萬豐的牙縫裡,發現了一點線頭布料,是不是你身上的一查便知。隋先生,你是飽讀詩書、教書育人的先生,感觸此等齷齪羞恥之事,你就不覺得問心有愧嗎?!你親手將這一個又一個的孩子送走的時候不會午夜夢迴良心難安嗎?你殺死萬豐的時候在想什麼,有沒有想到他曾崇拜的望向你,你是比他父母還要讓他敬仰的存在啊,你騙走萬城的時候在想什麼,你有沒有想過她是得多信任你才能無條件地掉進你的全套呢?!”

隋先生的脊背顫抖了一下,他的視線落在虛無的前方,臉部的肌肉抖動了兩下,輕聲道:“你們既然什麼都知道了,還問我做什麼呢。”

許倬雲的牙關緊緊扣住,他冷冷地注視著面前的人:“那你是承認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