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頗為無可奈何道:“阿姐,不想說就別說了,不要咬嘴唇了,嘴唇都要被你咬破了。”他將茶盞往她身前推了推,“喝點水吧,是不是這些日子太累了?阿姐嘴角乾得很。”

他說話的時候,眼神直勾勾地、毫不避諱地直視著她的唇角,童洛錦覺得尷尬,但他說得又是關心之語,自己出口斥責便顯得自己很不懂禮數,她只好端起茶杯遮掩了一下。

也就是這片刻喝茶的功夫,她沒能瞧見童溫祺眸子裡流露出的笑意,很淺,卻很純粹。

童洛錦放下車陂,瞧著杯中打轉兒的水渦,道:“如果去老宅,會讓你感覺到難受的話,我可以自己去。”

那畢竟是他父母親人埋身的地方,去了如何不痛,見了如何不難受。

童溫祺眸中的笑意更深,他道:“本該難受的,但是有阿姐在,我便不難受了。”

童洛錦突然被嗆到,猛咳了兩聲才斥道:“油嘴滑舌。”

童溫祺道:“說實話也算得上是油嘴滑舌麼?”

不管怎麼說,童溫祺的性子倒是越來越外向了,和她說話也是越來越肆無忌憚了,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件好事。

第二日天剛亮,童洛錦便和童溫祺又去了一趟秦宅,經過思量,他們還是喊上了許倬雲,但是並沒有透露童溫祺和秦宅的關係,許倬雲也只當他們是被顧落寧勾起好奇心才來的秦宅。

因為有許倬雲這個不知情的人在,童溫祺這次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宅子裡也是一切如常,如果前幾日剛經歷過顧落寧說的那種場面,不該什麼東西都沒留下才對。

那紅光是什麼?那飛起來的人又是誰?

秦宅里正常的過分了,就連童洛錦都忍不住苦笑道:“不會真的是顧落寧看走眼了吧。”

許倬雲逗她:“說不定是真的見鬼了呢。”

童溫祺正翻著草叢,半個身子被枯草亂石擋著,冷不丁說句話很是驚人:“許公子還怕鬼不成?”

他這話聽起來涼颼颼的,這在偌大的宅子裡好不瘮人,許倬雲笑道:“我不怕鬼,生平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童兄說是不是?”

童溫祺道:“問我作甚?你做了虧心事也不會來我這兒懺悔一番,不是麼?”

許倬雲不生氣,十分心平氣和道:“也是。畢竟童兄也沒有遁入空門,我便是要懺悔也不該找童兄。”

這倆人不知道從哪天起突然變得十分對立起來,平日裡一個少言寡語,一個溫潤如玉,但是一旦碰到一起,那就是刀槍對斧戟,都分外牙尖嘴利起來。童洛錦只覺得他倆聒噪,聒噪到這空蕩蕩的宅子不像是個鬼宅,倒像是個戲園子。

童洛錦自顧自地往裡走,避開這二人地紛爭,生怕他們打起來的時候禍及自身。

“等等!都別說話了!”童洛錦一腳踩空,腳下的泥土陷下去不少,“你們快過來看!”

聽出她語氣中的不對,那二人急忙上前,只見童洛錦站過的地方黃土塌陷,鬆鬆按軟的,像是剛被翻新過一樣,許倬雲瞧了一眼那泥土的顏色,便道:“這是新土,應當是有人把這裡挖開又埋上了。”

童洛錦退後一步:“要挖開看看嗎?”

許倬雲點點頭:“肯定是要挖的,但是我們現在什麼東西都沒……謝謝。”

童溫祺不知道從哪裡尋來了兩把鏟子,雖然生了鐵鏽,但是依舊可以用,他拎了一把到許倬雲面前,將他剩下的話堵了回去。

他道:“阿姐,你先去別處看看。”

童洛錦“哦”了一聲,去一旁站著,留他倆在這兒挖土。

也許是埋東西的人想不到會有人過來挖土,埋得又淺又松,不一會兒就被童溫祺倆人挖出來了。

童洛錦在遠處看見了,走過來想要上前瞧一眼:“裡面埋了什麼東西?”

“阿姐別過來。”童溫祺的聲音沒有一點溫度,“……別看。”

許倬雲的鏟子跌落在地上,發出悶悶的響聲,空氣在一瞬間變得沉寂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