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應該是十七年前的事情了,溫城有個姓童的商人外出行貨,路上遇見了劫匪,他的僕從鏢師盡數喪命。但是他倒是命大,竟然在死人堆裡撿回了一條命。有一對路過的年輕夫婦發現了他,大發慈悲地救了他的命,並將他接回家治療。那商人就在夫婦家住下了,但是誰知道夫婦二人救回來的是個畜生,不僅不知恩圖報,反而起了不軌之心,他覬覦女主人的美貌,意圖行不敬之事。未成想此事暴露,被男主人發現了,他更是一不做二不休,在主人家地水井中投了毒,讓恩人家七十二條性命一夜之間全部葬送!他自己倒是捲了主人家的錢財跑路了,你說,這算不算是畜生行徑?他該不該死呢?”

童洛錦已然聽出來,他應當就是這故事中的主人家的後人,她能聽出他語氣中的憤恨與痛苦,但是她並不認為她的父親抑或祖父會做出此等禽獸不如之事。且不說父親和祖父的人品不至於如此下作,單說這故事,便有幾處邏輯不能自恰。

童洛錦道:“你並不知道那姓童的商人到底是誰對吧?”

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提到過童姓商人的年紀和姓名,可見他也許也不知道這個細節。而他問自己的時候,說的是“父親或祖父”,再加上自己那個早已無翻身之地的叔父……他們針對的並不是一個人,而是每一個姓童的人。想來,他也不知道當年的人是誰,只是在一個人一個人的試探。

男子並不否認,他笑了一聲道:“對啊,我不知道。但是這溫城中,姓童的商人能有幾個?還不是就你們一家?”

這話也不假,“童”這個姓本來就不是個大姓,與溫城而言,更是一個外來姓,能點得出名字的,也就是他們這一家。

但是要說他們是溫城中姓“童”的獨一家,也不見得。他怎麼就咬定他們了呢?

男子很樂意為她解惑,“溫城中,姓童的人家一共有七戶。除了你們之外,還有三家農夫,一家秀才,兩家小攤販子。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殺人兇手,便一一問過去了,他們不承認。不過不承認也沒關係,反正也是姓童的,下去贖個罪也是好的。”

背後陡然冒出一層冷汗,童洛錦覺得自己面前坐的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惡魔,她一字一頓道:“你殺了他們?”

男子淡淡道:“是啊。”

他語氣輕鬆,似乎並不覺得自己做的事情有什麼不妥。

就因為姓“童”,這些無辜的人都丟掉了姓名,何其可悲?

童洛錦道:“那我呢?你為何要留著我的性命?”

如果只是要報仇的話,他直接殺了自己就是,或者就像是前世那樣,殺了所有姓童的人。為何要費盡周折地拉攏二叔,綁架自己?除非,他們還不能死,還有活著的價值。

男子“嘖”了一聲,頗為不悅:“我也想直接殺了你們啊,但是不行啊。還有人,想要留著你們的命,把你們拿走的,不屬於你們的東西還回來。”

童洛錦猜,他說的東西,應該就是當年被商人捲走的那些金銀財寶了。

童洛錦又問:“那我二叔呢?他又在其中扮演了個什麼樣的角色?”

這人陰晴不定,性格詭譎,但只有一點好,那便是問什麼答什麼,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事,說來話就太長了。”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而後慢慢道來。其實他們盯上的第一個人就是童正明,但是沒想到他們還沒找上童正明,童正明便率先找上他們了。童正明向官府之人行賄,而官府中本就有他們的人,一來二去雙方人便搭上了線。童正明想要官府的庇護,而他們則想要查明當年的事事情是不是童正明做得。

沒想到,童正明自爆道,家中有珍藏的寶物,如果他們能幫自己奪得家產,這些寶物便悉數贈與他們。他們以為,童正明口中的寶物,是當年從恩人家搜刮走的東西。為了拿回這些東西,他們便假意與童正明合作,本來想等他成功奪得家產,交出寶物之後再殺了他們,誰知道中途殺出個程咬金,被童洛錦攪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