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洛錦醒來的時候是在半夜,她覺得頭疼的幾乎要裂開,好在黃鶯細心,一直在她身邊守著,她一動黃鶯就醒了,從小灶上端來一碗薑絲魚湯讓她潤了潤口,之後便將白天的事情說給她聽。黃鶯是個講故事的好手將整個事情的經過講得繪聲繪色,好似自己就在眼前看著一樣。

“大姑娘,現在城裡所有人都在傳你們的事情呢!你和許公子的婚事,也被人撿起來說了。”

許倬云為了她和童溫祺大打出手,童溫祺是她的義弟,出於一種什麼感情才動手並不好說,而許倬雲與童洛錦形容親密是所有人都看見了的,著孤男寡女之間,沒有點兒女私情說出去誰信呢。也不知道是哪個多口多舌的提起,這二人是有明晃晃的婚約在身啊,有點私情也是正常的。

傳得最快的永遠是小道訊息,只一個下午的時間,大半個溫城的人都知道許倬雲和童洛錦有婚約在身了。

童洛錦聽完了只覺得頭疼,不知道是酒的後勁太大,還是這訊息的衝擊力太大。

童洛錦喝完魚湯,讓黃鶯去睡了,這丫頭守了她不少時候,哈欠一個接一個地打。

而她自己,確實怎麼也睡不著,後半夜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胡思亂想,直至天變矇矇亮,她才迷迷糊糊地昏睡過去。

結果睡了沒一會兒,黃鶯便慌慌張張地來搖她起床,說是許公子來了。

童洛錦僅存的睡衣頓時消散的無影無蹤。

挑了個大早,許倬雲便登門來了。

和童溫祺的爭端並非他本意,和童洛錦的婚約被曝光也在他的意料之外,但是不管怎麼說,這兩件事情他都要承擔一定的責任,給童家引來如此大的爭議,他卻做起了縮頭烏龜,實在是非君子所為。他思慮一夜之後,還是決定親自帶著禮品上門拜訪,畢竟此時傳開之後,他們二人的聲譽都有一定程度受損,他作為始作俑者不敢委屈,但是童洛錦因為他的莽撞而壞了名聲,他實在是過意不去。

而他對童洛錦又確實有情義,既然如此,最好的解決方式應當就是順水推舟,直接應承了這門婚事,所有的事情就變成了小舅子和姐夫之間的荒唐玩笑,最多是小舅子瞧不上姐夫,這種覺得自家姐姐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引發的鬧劇最多讓人覺得好玩好鬧,順便說一句這家姐弟的感情甚篤,由此還能破了童家姐弟感情不好的傳言,無疑是一個上上之策。

童老爺夫婦本就對他有好感,之前更是一直拿他當自己的女婿看待的,只不過後來童洛錦對他們說自己與許倬雲之間郎無情,妾無意,只待合適的時機解除婚約,童老爺夫婦才將視線轉向童溫祺,但是此時許倬雲站在他們面前情真意切地訴說著自己對童洛錦的情誼,其感情之真摯讓童老爺與童夫人也不禁為之動容。

他們的態度也忍不住搖擺起來了。

然而,還不等他們表態,童溫祺便掙脫了管家的束縛衝了進來,他臉上的肌肉繃得很緊,一副風雨欲來的模樣。

童老爺瞧出了他周身的陰鬱氣息,警示道:“小七,你怎麼過來了。”

童溫祺沒有說話,只是死死盯著許倬雲,他們兩個人臉上的傷痕還沒有消退,二人對視的屋子裡空氣就如同凝滯了一般。

童老爺察覺出氣氛的異樣,趕緊讓管家帶童溫祺出去,童溫祺卻不肯走,他收起了周身的低氣壓,甚至對著童老爺笑了一下,道:“我聽說許公子是來商討和阿姐的婚事的,我這個當弟弟,來提阿姐瞧上一瞧,應當不違背禮數吧。”

若只是尋常人家的弟弟來提長姐相看物件,不僅不為悲禮數,反而是應該的事情,但是童溫祺那裡是童洛錦什麼正兒八經的弟弟,他對童洛錦懷揣的什麼心思,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心知肚明,畢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童夫人有些不忍得喚了他一聲,童溫祺朝著她安撫似地笑笑,走上前,在童夫人的肩頭上靠了一下,然後在她身後站定。

許倬雲將他與童家二老的親密舉動看在眼裡,眼神暗了暗,這座上的三口彷彿是和諧的一家人,而自己則是被排除在外的外人,不管怎麼說,童溫祺比他更得童家二老的偏心。

許倬雲被童溫祺打了岔,但還是定了定心神將接下來的話繼續說完,然後靜待二老表態。

但是不等童家二老的說話,童溫祺率先發難道:“敢問許公子,你因何上門求親呢?”

許倬雲雖知道他肯定是有意刁難,但依舊是維持著一副謙恭的態度回答道:“許某與大姑娘自幼定有婚約,上門求娶本就是應當例行之事,但是先前因為一些事情耽誤了,所以這才一直拖到今天。”

童溫祺不等他說完酒嗤笑了一聲,道:“婚約已定十幾年,許公子都不曾登門,如果是之前是因為路程遙遠不便登門,且說許公子調任溫城之後,也不見提及此事,可見許公子對此事並不算上心。直到今天,許公子傷我阿姐名聲鬧得人盡皆知,這才登門求娶,不知道許公子是為了維護我阿姐的名聲呢,還是為了保全你自己的名聲呢。”

童溫祺一般不說話,但是一張口便將人嗆得啞口無言,許倬雲第一次聽他說這麼長的一段話,自己一個書生都被他說得有些面熱,他又怕童家二老誤會,急忙解釋自己並無此意。

童溫祺又咄咄逼人道:“成婚一事講求的是你情我願,我阿姐這邊思慮這怎麼退婚,你卻不知會她一聲便貿然上門求娶,這又將我阿姐置於何地?在婚前就如此不考慮我阿姐的意見,若是日後真的成了婚,你又將我阿姐置於何地?難不成在許公子看來,我阿姐的意見竟是毫不重要,她只配任由你支配嗎?”

許倬雲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的言辭之犀利讓童老爺都有些聽不下去,忍不住出口打斷了他。

但是童溫祺似乎不在乎,告罪一聲繼續說:“我曾記得,許公子是答應過我阿姐想要協商退婚的吧,因為有了許公子的承諾,我阿姐才心無負擔地和許公子相交,但是許公子現在是要違背承諾,言而無信嗎?!我阿姐誠心相待,以誠交友,但是許公子卻將她的誠意置之腦後,莫不是一直以朋友為藉口對他意圖不軌?這又讓我阿姐如何自處呢?!”

雖然他說得不好聽,但是卻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也算是事實。

許倬雲心中羞愧,卻又不得不強撐著臉皮和童老爺夫婦解釋道:“小侄絕無此意,之前與阿錦相交過淺,不曾多思,但是敬仰大姑娘風采,幸得大姑娘不嫌棄,傾心相交,引為知己。但是隨著相處加深,小侄對阿錦的氣度風範也越發傾慕,但是小侄心知阿錦心中顧慮良多,所以才不敢坦誠心思。如今事出意外,我一時情急,唯恐傷及阿錦名聲,壞了兩家和睦,所以才急於上門,考慮不周,還請伯父伯母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