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舒窈自從武王妃來的那天開始,就讓人注意起了丞相府的一舉一動,特別是秦曉曼的院子。

陸祈慎也不放心,他還以為秦曉曼早就在那天被送到邊疆了,他還專門估摸著腳程去了一封信,回信上還報了平安,說沒有什麼意外,陸祈慎就再也沒有關注了。

之後卻是風平浪靜的,乾嘉帝的身體不好不壞的吊著,后妃們成天侍疾都有了怨言,恨不得乾嘉帝早點兒駕崩。

劉采女第一個同意,去侍疾最勤的就是她,天天左敲右擊地試探乾嘉帝的心思,可絲毫沒有把六皇子放出來的意思,但在乾嘉帝面前她也不敢擺臉色,畢竟她在後宮的恩寵和地位全都來自於他。

可能是柳舒窈剛好懷孕,給了乾嘉帝希望,想要看孫子出生。

一直到柳舒窈懷孕六個月的時候,正好是秋老虎盛行的季節,柳舒窈也越發覺得身子笨重,很難捱。

今天白天柳舒窈不僅沒胃口,還一直吐,飯都沒吃幾口,到了晚上更是翻來覆去的,床上明明鋪的是冰絲,卻還是像躺在火爐上,這床單好像生了刺。

陸祈慎本來是在榻上看公務,自從柳舒窈的月份大了起來,陸祈慎的事情都搬到了房間裡辦理,就是怕柳舒窈出現意外。

柳舒窈翻身的動靜太大,陸祈慎就把視線移了過去,“窈窈,你怎麼了?”他放下手中的東西,走到床邊,看見柳舒窈滿頭大汗,嚇了一大跳,已經到了初秋時節,儘管白天熱的厲害,但晚上還是有點涼風的。

他拿出手帕,給柳舒窈擦乾淨汗水,“窈窈,現在還不是很晚,我們出去吹吹風,怎麼樣?”

柳舒窈肚子也餓,身上又難受,其實很不耐煩,最近脾氣也變得不好,但陸祈慎一直是這樣溫溫柔柔的語氣,讓柳舒窈覺得發脾氣都不好意思,所以也剋制著自己。

她幾次張嘴都想罵人,但看著陸祈慎那張英俊的臉,氣也消了七八分,“我好餓。”眼裡都有淚花了,看起來是真的委屈,她上一世懷孕其實沒有這麼辛苦的。

陸祈慎的臉立馬揪了起來,簡直比柳舒窈看起來還難受,他扶著柳舒窈坐起來,“菜一直有,我讓春喜端過來。”

“可是我吃不下,又想吐。”也不是柳舒窈矯情,想要陸祈慎哄她,只是這害喜一直沒消失就罷了,竟然還越來越嚴重了,每天不是這裡酸,就是那裡痛,兩隻腳還水腫,她越發不愛出門。

陸祈慎擰著眉頭,“那我先讓春喜端一碗酸梅湯來,配上一些鹹菜,吃著開開胃,好嗎?”

柳舒窈沉思了一下,覺得也可行,要她餓著肚子睡覺也不是個辦法,畢竟她可以不吃飯,但肚子裡的孩子不行啊。

可是等到她喝完了一碗酸梅湯過後,看著那幾樣葷腥的菜,還是不想吃下去,臉上充滿了拒絕。

陸祈慎嘆了口氣,他以前從來沒見過懷孕之人,剛聽到柳舒窈懷孕的時候他也是高興的,可是現在那種對於自己孩子的期待已經沒有了,滿心都是對柳舒窈的心疼,他試著說:“窈窈,既然這麼難受,那就不生了吧?”

柳舒窈一聽陸祈慎這話即火冒三丈,他怎麼可以這樣說!

“孩子是能聽見的,若是知道你這樣不喜歡他,他會生氣的,萬一真的不來我們家怎麼辦?”柳舒窈橫了陸祈慎一眼,她現在心情一點兒也不舒坦,加上陸祈慎這不知所謂的話,真是讓她肝臟疼。

陸祈慎卻沒有改正的想法,他說:“你太辛苦了,窈窈,我真的很害怕,萬一這個孩子是以你的性命為代價來的,我是不會喜歡他的。”

柳舒窈能理解他的想法,可她有她的堅持,“當母親的沒有一個容易的,你以為我這樣就是很辛苦了,可我現在什麼都不要做,只是承受身體上的痛苦就好了,可有些母親,身懷六甲,還要給她的丈夫端茶倒水,還要下地幹活,比我辛苦多了。”

陸祈慎抓住柳舒窈的柔軟的手指,他不知道,明明窈窈也是在一個高門大戶,平安快樂的長大的,怎麼會有這種比慘的思想呢?

“窈窈,這是不一樣的,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命運,懷孕做農活是辛苦,可她們有可能是甘之如飴,也是不得不去做的,和我和你都都沒有關係,而你現在吐得天昏地暗,身體疼痛,也是辛苦,你是我的愛人,我不想你承受這份辛苦。”

柳舒窈抽回自己的手,她有時候覺得陸祈慎冷靜的可怕,可是他又深愛著自己,把她捧在手心裡,比母后還上心,她應該是高興的,可他這樣不喜歡這個孩子,又讓她很難過。

“夫君,這是我們共同的孩子,你摸摸他,難道你感受不到那份喜悅嗎?”柳舒窈把陸祈慎的手放到她的肚子上,這個時候還能感受到孩子在裡面動作。

陸祈慎能理解迎接一個新生命的喜悅,可那和柳舒窈比起來,就是不值一提的。

柳舒窈抬眼,“夫君,你感受到他了嗎?他是我們的孩子。”柳舒窈一直在強調“我們”兩個字,想要提醒陸祈慎,他們相愛,有了一個連線他們血脈的孩子,這是值得高興並慶祝的事情。

陸祈慎看著柳舒窈虛弱的臉色,勉強牽起嘴角,“感受到了,我也很高興。”

陸祈慎將柳舒窈擁在懷裡,“可是窈窈,我還是希望你能保重自己的身子。”

柳舒窈點頭,“我當然會的。”她轉過頭對陸祈慎笑,“我的胃口好像回來了,你陪著我一起吃一點兒吧。”

“好。”陸祈慎給柳舒窈先盛一碗湯,一天沒吃多少東西,喝湯暖暖。

柳舒窈在陸祈慎的陪伴下,還真的吃了不少東西,起碼是不會再餓著肚子了,她放下手中的碗筷,在陸祈慎的攙扶下,走到門外吹吹風,剛吃完飯,不宜馬上躺著。

就在他們走到廊下沒多久,柳舒窈就扶著一根柱子大吐特吐起來,剛剛吃下肚子裡的東西一個也沒留。

陸祈慎看得提心吊膽,這樣子可不是好事,他卻也只能在一旁看著,無能為力。

柳舒窈的喉嚨已經難受的說不出話了,陸祈慎眼看著柳舒窈吐完了,適時送上一杯清水,“漱漱口,窈窈。”

柳舒窈難受地閉上眼睛,想要緩緩。

陸祈慎還想去吧太醫請來,但柳舒窈攔住了他,說:“這沒什麼的,我聽說有的人吐得還厲害些,但到了七八個月的時候都沒事了,我再捱一捱就好了。”

陸祈慎不是女人,沒法有這些經驗,也只能聽柳舒窈的,但決定明天無論如何還是要把太醫請來看一看才是,不然他總是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