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欽明比之張遷,縣令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他是上津刺史,是上津最大的官員,整個上津的百姓都在他的管轄之下,說難聽點,他便是掌管著上津百姓生殺大權的土皇帝,得罪了他,絕對不會好過。

若顧欽明是個小肚雞腸斤斤計較的,那麼今日,杜顏齊這般不尊敬,那必然會被懷恨在心。

思及此,樓錦薇有些擔心,下意識往杜顏齊身邊靠了靠。

但顧欽明卻出人意料的未語先笑,原本嚴肅的面容都祥和了不少。他道:“有意思有意思,杜賢侄這也算是否極泰來了。這大病醒來後的性子倒是又是有趣了不少。”

……

縣衙大廳,牛捕快殷勤的給杜顏齊四人送上茶,又極其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顧欽明坐在主位上,端著茶幽幽的喝了口,杜顏齊也是如此,他的神色比顧欽明更悠然,明明是客方,但他此刻卻比縣令還像個主人。

縣令左看看,右看看,莫名覺得自己有些多餘。他實在是忍不住了試探著問:“刺史大人跟杜舉人認識?”

顧欽明點頭,“我與杜老爺也是至交好友,他的離開於我而言甚是悲痛。”

他垂下眸子深深嘆了口氣,還偏頭抹了抹眼睛,真真是如他所說的悲痛欲絕。

杜顏齊挑眉,他倒是沒想到這位刺史大人認識原來的他,眼珠子轉了轉,也垂下了眸子,他道:“刺史大人節哀,請對家父的這份情意家父泉下有知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顧欽明擺擺手,又深吸口氣道:“此言差矣。你父親出事時我回京述職,並不在上津。得知訊息後更是已經來不及趕回來了,乃至連他的葬禮都沒有參加,對於此事我一直耿耿於懷。更覺得無顏面對你們母子,所以回來之後一直沒有上門拜訪。”

說到此,他已然紅了眼。

杜顏齊看不到,但是聲音聽得真真切切。他在心裡冷冷一笑。

別看顧欽明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但根據杜顏齊這麼多年辨人經驗,顧欽明每一句都是假話,他的傷心都是假的,那些話不過是客套罷了。那些裝模作樣的抹眼淚,都是做給他看的。

至於他一個刺史為何要這樣,杜顏齊暫時不知曉。

他張張嘴,一副有話要說的模樣,顧欽明連忙道:“賢侄莫要安慰我了,不然我這心裡會更加不安。”

“好吧。”杜顏齊嘆氣。

顧欽明抹了一會兒眼淚終於情緒穩定下來,他深吸口氣後扯出一個艱難的笑容,“好了好了,我們來說說案情罷。這案子已經耽擱好幾日了,張遷畢竟是朝廷官員,又掌管上津的鹽場,他的死事關重大。”

顧欽明道:“你們之前在仵作房的討論我聽到了,我現在非常想聽聽你的判斷。”

杜顏齊摸不準這位刺史大人究竟是個什麼意思,但對於案情也沒有隱瞞,畢竟他不覺得顧欽明會害一個鹽官。因為他是刺史,鹽官的死於他而言也是麻煩。

他道:“人只有在徹底失去知覺後才不會反抗,我懷疑張遷在被人掐死之前就已經昏迷不醒了。”

樓錦薇蹙眉,“可這樣兇手不是多此一舉麼?”

顧欽明問:“為何這麼說?”

樓錦薇道:“張遷已經昏迷了,兇手完全可以直接把他掛在房樑上,等他醒來時勢必會自己踹了凳子,然後勒死自己。兇手把張遷昏迷,掐死,再偽裝成他自殺的樣子,這不是多此一舉麼,而且還浪費時間。”